北方的秋,从浅到深来的很迅猛,只在一场秋雨之间。
清晨仍是天地一色,灰蒙蒙的天压的很低,湿雾氤氲在空气中,显得很冷。
早上送完孙子去幼儿园,回来吃了一点早饭,儿子就打电话说:“新房那边暖气注水,需要家中留人,以防漏水。”我和老伴收拾完毕就开车出发了,伴着车载音乐,一首柔柔的歌曲“小狐狸”进入耳膜,感觉心情也柔柔的,我们一路向东,随着车流量行进,不由得感慨,如今我们真的很幸福,出门自驾车,进门电梯房…
十多年前,我拖着瘦弱的身体,为钱到处奔波。也是深秋季节,我带着忐忑的心情准备远行打工,那一日,天气也是灰蒙蒙的,冷风呼呼吹着,黄叶上下飞舞,显得那么苍凉。把我原有的那个积极性吹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为自圆其说,维护自己的颜面。自尊心告诫自己不能半路退缩成为逃兵,说去就得去……
兄弟开车栽着我和老公,带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踏上了晋北打工之路,一路兄弟和我聊着老家这边的风土人情,因为我们出生在同煤,兄弟经常在老家这边做生意。到了矿上,堂哥已经派人,为我收拾干净一间房,我们把带去的简单行李和衣物就像小孩儿玩“过家家”一样的放置好。兄弟带我又去吴家窑买了一些补充用品,安顿妥当后,兄弟开车回市里。我默默目送车子走远,怎么也不肯揪回眼神,我相信如果是小孩儿,那一刻我一定会抱住兄弟的裤脚要跟着回去,可惜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人,责任和担当让我停止胡思乱想,必须横下心坚持下去。
当时虽说有几个堂哥招呼,但是那份孤单和寄人篱下的感觉是任何人没法理解的。
第二天我拜访了我的三爹,(父亲的三哥)老人家精神抖擞,谈笑自若的聊着我们李姓一大家子的人和事,三爹的关心和亲切的话语让我心踏实了许多。
我去小矿食堂报道,两山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足有两三里地,这又让我惆怅不已,每天早晚上下班,我自己敢走吗?于是又找了一个姐换了上班的食堂,从新井换到了旧井,五哥又在食堂附近为我找了一间房子,重新搬了家,这才开始上班。
当时食堂吃饭人够一百多,五个女人手忙脚乱的做饭。两口大锅,一口锅蒸四五笼屉馒头,和面机吱吱呀呀地搅动着一袋子白面,搅拌差不多掏出面团,两只手机械地揉捏着馒头。另一口锅做菜(猪肉、白菜、土豆、豆腐、粉条)满满一大锅,有时候不够分,每顿饭要填五六筐子煤,我成了真真实实的烧火丫头,确实很忙也很累。堂哥为老公安排的工作,井底就近抽水,他的工作比较轻松。
干了两个月以后,赶上新zhen策,煤矿整合,煤矿和煤运公司合并。只留下三十多个井下抽水的工人,其余的都回家。以往热闹的矿区一下子没有生机,食堂只剩下三个女人轮流值班做饭……
偶有一天老公早上五点半上班去了,我休息在家,七点钟醒来准备起床,刚一侧身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屋顶一个劲往下砸,我立马闭上了眼睛,再不敢睁开,半小时后才好了一点。但是腰不能动了,窗帘也没有打开,饭也没吃一口,黑蒙蒙的躺倒老公下班回来。
他回来做了饭,我也没心情吃,就那样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躺了两天,那日子可真是“房漏碰上连阴雨,”那滋味别提多难受。
三天后终于可以下地了,这才挪动着沉重的步伐回市里看病。经过半个多月治疗,才逐渐康复。
这时候三爹已经查出胰腺癌,市里看病回来,我去看望老人,已经瘦的皮包骨头,脸上就剩下两只大眼睛,颧骨凸出,嘴唇灰白。看到三爹我哭了,三爹眼里也闪着泪光,我自问,难道老家最亲的人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三个月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早上刚从食堂回到家里,听说三爹去世了,我连忙跑二里地去堂哥家,三爹已经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一样,躺在堂屋的门板上。那时我彻底崩溃了,两手伏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呼喊着三爹,你醒一醒,谁再护我周全……
即使我再怎么哭泣,再怎么难过,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出门是大山,进门是孤单,我硬是强撑了两年。
那两年的深秋季节,天似乎特别冷,风也似乎特别大……
常听人们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我只用了十多年时间就已经从河东跑到了河西!
今年的深秋又要搬到更大的新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