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就暗的昏沉起来,隔着窗户望过去,整个城市都仿佛要被压塌了一般地严肃,诺大的钢筋水泥堆砌成的建筑在这乌黑的云朵面前也显得格外渺小,车水马龙的喧嚣此刻也不再显得那么刺耳,钟表的指针滴答滴答一秒一秒地走着,同事的键盘声杂乱无章地此起彼伏,就挂在窗户外边的空调外机声也没那么刻意,没有燕子低飞盘旋,没有蚂蚁忙碌搬迁,只有原本被烈阳炙烤得滚烫的这片空间在沉默里低吼,闪电一下一下地帮着这悲鸣伴奏,暴风雨这是就要倾斜而下了吧。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城市最上空云朵的瞬息万变,感觉这雨还是下得突然,盆泼一般,一开始就下得极为狂野,没有留给行人任何可以躲避的机会,密度极高,频率极快,就跟人们被憋闷久了突然爆炸的脾气一般似的,把所有行人都淋了个措手不及,即使有先见的打了雨伞的人们也无从应对,他们满不在乎的表情上终于多了一丝焦急。
我偷偷地把窗户打开了一小条缝隙,想近距离感受一下这久违的大自然的气息,努力地耸动鼻子吸了吸夹着漂雨的空气,像动物一样地,努力想从这复杂的都市气息里辨认出从前雨水里携带的那泥土的清香,可是这座已经几乎完全被人类痕迹覆盖了城市里,我怎样费劲地嗅闻也没有找到,只有雨水里参杂的一阵阵混浊冰冷的化工味,钢筋味,俗世味等等犬牙交错着在嗤笑我,散发出无比冰冷和鄙夷的气息。
我只能转移我鼻子的注意力,改用耳朵仔细聆听,想着从被这暴雨"唰唰"的怒吼声洗涮得较为纯粹的声响里找寻慰藉,被这大雨浇透了的“呼呼”的狂风声中得到安慰。可它们哪会管人人类会怎么想,怎愿望,只是自顾自地在空中尽情表演着它们想表演的,时而远远盘旋呼啸,时而透过窗户的缝隙轻盈飘散,时而舞在空中打着节奏般左右摇晃,时而击打城市围墙沿着墙体垂直倾泄。它们表演得特别兴奋,完全不会在乎看客是不是看得欣喜,只要自己舞蹈得惬意就十分快乐了。
当然,这般时时用尽全力的表演并不会太过长久,容易力竭,所以在它们畅快舞蹈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动作就开始明显松弛,传递出它们想继续舞蹈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心情,可它们还是没有立刻停止,只是坚持着缓慢地将舞蹈动作从热烈奔放的街舞转变成舒缓柔情的现代舞蹈,然后变成预备动作,然后完美结束。整个过程,它们舞得是酣畅淋漓,把整个城市都渲染了个遍,而且竭尽所能毫无遗憾了。
然后帷幕撤去,城市又恢复得通明透亮,车水马龙的刺耳喧嚣声夺回了城市的主导权,同事们键盘声依旧,行人继续行走,神情复又恢复成淡漠,除了在偶有行人三言两句里抱怨着这雨对他们造成的耽误外,人们仿佛已经忘掉刚刚有一场大自然的舞蹈盛宴在这举行过,忘掉了这片天空刚刚还来了一群认真努力的精灵在这奋斗到力竭过,尽管此时地面还是潮湿积水,它们汗水的痕迹还没来得及被阳光驱散。
我默默地关上窗户的缝隙,拉上窗帘,把阳光隔绝在了窗外,室内的灯光亮得一如往常,这屋里的氛围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