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虚无的边缘,指尖轻点,星河奔涌;你吹一口气,森林生长。你设计人类,赋予他们理性与情感,让他们谱写贝多芬的交响曲,写出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你为他们安排爱、美、创造与欢愉。
然后,你又创造了瘟疫、地震、癌症、战争,以及一只从活生生的毛虫体内钻出的寄生蜂。
——这,就是大卫·休谟(David Hume)在18世纪向“仁慈上帝”提出的终极质问。
如果上帝是全能的,他就能阻止一切邪恶;
如果上帝是全知的,他就知道邪恶的存在;
如果上帝是全善的,他就必然愿意消除邪恶。
可邪恶依然存在。
那么,这位上帝,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他并非全善?抑或并非全能?
这就是哲学史上最尖锐的问题之一——“邪恶问题”(The Problem of Evil)。而休谟,是第一个用理性之剑将其剖开得淋漓尽致的人。休谟的诘问:上帝是凶手吗?
如果他不是全能,他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上帝。结语:没有父亲的世界,我们如何生活?
休谟的真正遗产,不是无神论,而是一种成熟的面对现实的勇气。
他告诉我们:世界不是为人类设计的乐园。它既不仁慈,也不残忍——它只是存在。
痛苦不是惩罚,幸福也不是奖赏。我们出生、受苦、死亡,不是因为上帝的计划,而是因为自然的规律。
但这并不意味着生命没有意义。意义不是被赐予的,而是被创造的。
当我们不再等待“天父”来拯救,我们才真正开始成为人。
我们建造医院,不是为了“顺从神意”,而是为了减轻痛苦;我们反对战争,不是为了“完成神的旨意”,而是因为我们知道战争是恶;我们爱,不是因为“上帝命令”,而是因为爱本身值得。
休谟撕碎了幻觉,但他也为我们打开了真实世界的大门。门后没有奇迹,人但有我们自己——
脆弱、有限、会死,
却依然选择在黑暗中点燃一盏灯。
也许,这才是最深刻的信仰:
在没有圣父的世界里,我们依然选择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