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哲学(近现代哲学之一)

第四章近现代哲学

文艺复兴时期:

除道德领域之外,文艺复兴时代成就卓越。在建筑绘画和诗歌方面,这个时代的美名一直蜚声世界。这个时代产生了众多伟人,例如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马基雅维利,这场运动将受过教育的人们从狭隘的中世纪文化中解放了出来,即使人们依旧是崇拜古代的奴隶,但是通过文艺复兴,学者们总算知道了在几乎一切问题上那些声名卓著的权威都持有过种种不同的意见。通过复兴希腊世界的知识,这一时代创造出了一种精神气氛,在这种气氛里,人们得以再一次有可能创造出足以与希腊人相媲美的成就,也使得个人天赋能够在一种自亚历山大时代以来就不为人所知的自由状态下蓬勃发展、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状况有助于个人发展,但是并不稳定;这种不稳定与个人主义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就像古希腊那样,一个稳定的社会体系是必要的,但是迄今为止设计出来的所有稳定的社会体系都阻碍了艺术和理智领域杰出成就的发展。为了文艺复兴式的伟大成就,我们情愿忍受多少谋杀和无政府的混乱?在过去,我们情愿大量忍受;然而在我们今天的时代,则要少得多,尽管随着社会组织正不断发展,这一问题变得日益重要,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解决方法。

1、马基雅维利(公元1469年—公元1527年)

文艺复兴时代尽管并没有产生任何重要的理论哲学家,但是却在政治哲学领域产生了一位无比卓越的人物:尼克罗·马基雅维利。《君主论》是为他带来盛名之作,他的政治思想与古代人并无二致,他总是念念不忘来库古和梭伦之流的伟大立法者,幻想他们能够在几乎无视以往情况的前提下创造出一个完整的社会来,将社会视为一个有机成长体,政治家只能在一定限度内发挥影响,这种观点主要在近代才产生,并且在进化论的影响下得到了极大的增强。这种观念无论是在马基雅维利还是在柏拉图那里同样无法找到。

2-3、伊拉斯谟和莫尔(公元1469年-公元1536年、公元1478年-公元1535年)

二人可算是北方文艺复兴运动的代表,他们都鄙视经院哲学,《愚人颂》、《乌托邦》。

莫尔的乌托邦里的生活,也像在大部份其他乌托邦里的生活一样沉闷得令人难以忍受,多样性对于幸福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在乌托邦里却几乎找不到。这一点是一切被计划出来的社会的缺陷,空想中的制度如此,现实制度也不例外。

宗教改革时期:

宗教改革和反宗教改革运动同样都代表了文明程度转低的民族对意大利的精神控制的反抗。三位代表人物是路德、加尔文和罗耀拉。他们的理智和哲学都属于中世纪,路德和加尔文又回到了奥古斯丁、罗耀拉创立了耶稣会,他们相信自由意志,反对救赎预定。三十年宗战争让每个人都深信无论是新教徒还是天主教徒都不可能取得彻底的胜利,必须放弃统一教义这个中世纪的愿望,而这促使人们能够更自由地进行独立思考尤其是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不同的国家在教义上的多样性使得人们有可能通过迁居异国他乡逃避迫害,精明强干者由于厌恶宗教战争,他们越来越关注世俗学问,特别是数学和科学。部分原因基于此,路德兴起之后的十六世纪在哲学上无所建树,但在十七世纪却出现了一些最伟大的名字,并取得了自希腊时代以来举世瞩目的进步。十七世纪的进步开始于科学。

科学兴起时期:

近代世界与之前的世纪区别开来,几乎每一点都可以归之于科学,科学在十七世纪取得了极为辉煌的胜利。具有科学精神的人,其信念是试探性的,而不是武断的;是建立在证据的基础上的,而不依靠权威或者直觉的。哥白尼将他的理论称为假说是正确的,他的对手认为无须新的假说则是错误的。

近代科学的创立者有两种并不必然共存的优点:在观察中极大地耐心,在构想假说时大胆无畏。最早期的希腊哲学家曾拥有后一种优点,而前一种优点在古代晚期的天文学家们身上也有过相当程度的存在。

新天文学为人们对宇宙的想象带来了革命性的影响,此外还有两个伟大的贡献:第一,确认了自古代以来人们所信仰的东西有可能是错误的;第二,确立了科学的真理就是耐心收集事实,再加上大胆猜测是支配这些事实的规律。这两个贡献在哥白尼的著作中已经有了高度的表现,但是没有得到像在他的后来者那里那样的充分发展。另一位天文学家开普勒的伟大成就在于他发现了行星运动的三大定律。他在1609年发表了其中两条,第三条则发表于1619年。开普勒第一定律表述如下:行星按椭圆轨道运动,太阳位于椭圆的一个焦点上。开普勒第二定律则是:行星和太阳之间的连线在相等的时间内扫过相等的面积。第三定律是:行星公转周期的平方与行星和太阳之间距离的立方成反比。

也许除了牛顿之外,伽利略(1564-1642)应算近代科学最伟大的创立者了。他大概生于米开朗基罗去世的那一天,并且又在牛顿生年去世,我把这两件事实推荐给那些仍然相信转世轮回的人,作为一位天文学家他举足轻重,但是也许作为力学的创始人还要更加重要。

伽利略发现了木星的四颗卫星之后天体的数目就由七个变成了十一个,一个没有任何神秘属性的数目,基于这个理由传统派谴责望远镜,拒绝用它来看东西,并断言看到的都是幻觉,伽利略为此致函开普勒,希望两人能够一起嘲笑"群氓"的愚昧,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群氓"指的是那些试图用"魔法咒语般的强词诡辩"咒跑木里卫星的"哲学教授"。

4、牛顿(公元1642年—公元1727年)

牛顿沿着哥白尼、开普勒和伽利略所开拓的道路取得了最终完全的胜利。牛顿从自己的三大运动定律出发—前两条这该归功于伽利略—证明了开普勒的三定律与下面这个命题等效:每颗行星时刻都有一个朝向太阳的重力,这个重力和行星与太阳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十七世纪不仅仅在天文学和力学上成绩斐然,也在与科学有关的其他许多方面引人注目。首先讨论科学的工具问题:复式显微镜、望远镜、温度计、气压计、抽气机、钟表、磁铁、血液循环、精子细胞,原生动物、细菌、纯数学、坐标几何,微积分……

我们一直讨论的科学成就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它彻底改变了饱学之士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首先值得注意的就是各种物理定律退去了几乎一切泛灵论的痕迹,任何无生命的物体如果不受自身以外的其他作用的话,很快就会停止不动;所以要运动不止的话,灵魂对物质的作用就必须持续不断。所有这些都被运动第一定律所改变,没有生命的物质,一旦置于运动状态之中,就会一直运动下去,除非因为某种外因而被停止。科学带来的另一个结果是人类对自己在宇宙中地位的认识。在中世纪,地球是天空的中心,万物都有一个与人相关的目的。在牛顿这类人的世界中,地球是一颗并不特别显赫的恒星的一颗小行星,天文距离是如此之大使得地球相比之下小如尘埃,这个庞大的结构看起来绝不会完全是为了这尘埃上的某些小小的造物的利益而设计出来的。

当代理论物理学的观念在某些方面与牛顿的体系有所不同,先从十七世纪占据重要地位的"力"这个概念说起,现在已经发现这个概念是多余的,人们发现不借助力的概念也可以写出各种方程,至于量子力学所带来的改变,确实是极为深刻的,但是在某种程度上量子力学依然是一个充满争议和不确定性的问题。由牛顿哲学带来的改变,那就是对绝对空间和绝对时间的摒弃。所有的物理学家都接受了这种观点:运动和空间是纯粹相对的,这一点再加上由空间和时间合并而来的"时空"概念,已经使得我们的宇宙观与诞生于伽利略和牛顿的成就中的那种宇宙观大相径庭。


5、笛卡尔(公元1596年—公元1650年)

热内·笛卡尔是近代哲学的奠基人,他是既具有高度的哲学能力又大部分思想受到了新物理学和新天文学深刻影响的第一人。他并未接受前人打下的基础,而是另起炉灶,努力构建一个完整的哲学体系,自亚里士多德以来这种事闻所未闻,这也标志了科学的进步带来了新的自信心。笛卡尔集哲学家、数学家和科学家于一身,在哲学和数学上,他的著作重要性至高无上,无与伦比;在科学上,尽管他的工作也可圈可点,但稍逊色于同代的某些人。他在几何学上的重大贡献就是发明了坐标几何。(笛卡尔坐标)他将人类和动物的肉体都视作机器,并认为动物是自己能动的机械,完全受物理定律的支配,缺乏情感和意识。人类则不同,他们有灵魂,就位于松果腺内、在那里灵魂和"生命的灵气"发生接触,通过这种接触,就有了灵魂和肉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宇宙中运动的总量是恒定的,因此灵魂无法对其产生影响。但是灵魂能够改变生命灵气的运动方向,并进而改变肉体其他各部分的运动方向。

笛卡尔在纯哲学方面的两本最重要的著作,那就是《方法论》和《沉思录》,在这两本书中,笛卡尔首先解释了后来被人们称作"笛卡尔式怀疑"的方法,为了建立一个稳固的哲学基础,笛卡尔决心让自己怀疑一切自己有办法怀疑的事情。在排除了一切虚假的依据后,"我思,故我在"这个事实是如此有效和可靠"我思,故我在"使得精神要比物质可靠,而我的精神又比其他人的精神要可靠。因此,在所有出自笛卡尔的哲学中,都有一种主观主义的倾向,并且倾向于把物质视作某种如果可以被认知的话,就只能通过从精神的已知部分进行推导才可以认知的东西,这种倾向在欧洲大陆的唯心主义和不列颠的经验主义中都存在—前者对其感到鼓舞,后者则对其感到遗憾。

现在既然已经确保了坚实的基础,笛卡尔便着手开始建造知识的大厦,已经被证明存在的那个"我"是通过我在进行思考这个事实推断出来的,因此当且仅当我在思考时我才存在。如果我停止思考,就不会有我存在的证据。我是一个思想着的事物,一种全部本性或者本质就在于思考,而且不需要依赖地方或者物质性事物而存在的实体。因此,灵魂和肉体是截然不同的,灵魂比肉体更容易被认识:即便没有肉体,灵魂什么样还会是什么样。笛卡尔的哲学在另外两点也非常重要。第一,他的哲学完成了,或者说极其近乎完成了那种始于柏拉图,并主要基于宗教原因在基督教哲学中得到发展的精神与物质的二元论。因为笛卡尔忽略了松果腺里各种奇特的相互作用,并被他的追随者所抛弃,所以笛卡尔的体系呈现出两个平行但互相独立的世界,即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其中任何一个世界都可以在不涉及另一个的情况下加以研究。精神并不驱动肉体,这种观念比较新颖。这个观念的优势在于,它使得我们有可能说肉体并不驱动精神。

在笛卡尔身上有一种摇摆不定的二元主义,一方面是从时下科学中所学到的东西,另一方面是拉夫莱歇教给他的经院主义哲学。这使他前后自相矛盾,但是也丰富了他的研究成果,这是任何完全符合逻辑的哲学家无法企及的,如果能够自圆其说,他也许只会是一派新的经院哲学的创始人,但是自相矛盾使他成为两派重要但背驰的哲学流派的源头。

6、斯宾诺莎(公元1632年—公元1677年)

他是哲学巨人中人格至高无上、性情极其平易随和的人,他的才智无人可及。且在道德方面他的高尚卓然不群。他的生活十分平静,他靠打磨镜片为生,先是在阿姆斯特丹,后来在海牙。他需求极其简单,并且在整个一生中对金钱表现了罕见的淡漠。认识他的人不多,但都敬重他,即使他们不赞成他的各种原则。他的扛鼎之作《伦理学》讨论了三个不同问题,首先他讨论的是形而上学,接着讨论了各种激情和意志等心理特点,最后阐述了建立在形而上学和心理学基础之上的伦理学。他所关心的主要是宗教和德行,他接受了笛卡尔和同时代人的一套唯物的和决定论的物理学,并想要在这个框架内为虔诚和一种献身于"善"的生活找到位置,他的努力追求无比高尚,并且也激起了那些认为这并不成功的人的钦佩之情。

斯宾诺莎的形而上学体系类属巴门尼德所开创的哲学。除了"上帝或者自然"这唯一的实体,任何有限的事物都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对他来说,思维和广延性都是上帝的属性,上帝还有无限多个其他属性,因为上帝在每个方面一定都是无限的,只是这些其他的属性不为我们所知,个人的灵魂和单块物质在斯宾诺莎看来是形容词性的,它们不是事物,而只不过是那个神圣的存在的特性。基督徒们所信仰的个人的不朽永无可能,可能的只是那种在于越来越和上帝合二为一的非个人的不朽。有限的事物由其物理上或者逻辑上的边界所确定,也就是说,它们是通过自身不是什么来界定:"一切确定都是否定。"完全肯定的存在只有上帝,而且上帝一定是绝对无限的,这样斯宾诺莎就被带到了一种彻底而又纯粹的泛神论。在斯宾诺莎看来,一切事物都在一种绝对的逻辑必然性的统治之下,在精神领域根本就不存在自由意志,在物理世界中绝没有偶然。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上帝高深莫测的本性的显现,这种观点比较难于论述罪恶问题。斯宾诺莎答道:在唯一完全实在的上帝那里不存在否定,因此在我们看来是罪的恶行,当视作整体的部分时恶便并不存在。

《伦理学》一书的铺陈参照了欧几里得的风格,有定义、公理和定理,在公理之后的一切都通过演绎性的论证:得到了严密的证明。斯宾诺莎主张一切事物都能够得到证明,这一点在伦理学上以及在形而上学上都是斯宾诺莎的体系的核心,因此提供证明必不可少,我们无法相信宇宙各部分之间的相互联系是符合逻辑的,因为我们认为只有通过观察而不是通过推理才能发现科学定律。但是对于斯宾诺莎而言,几何学的方法很有必要,这也是与他的学说中最根本的部分紧密联系的。

斯宾诺莎的情感理论:"人类的精神能够充分认识上帝永恒和无限的本质。""一切事物只要是自在的,便努力保持自己的存在,因此便出现了爱,恨和争斗。""精神上至上的善是关于上帝的知识,精神上最高的德行就是认识上帝。"

假如我们尽力而为,我们就可能获得一种类似于上帝对世界的洞察,将万物都视作整体的部分,都看成是对整体的善来说必不可少的东西,因此,"对邪恶的理解是不充分的理解"。上帝不知道邪恶,因为没有邪恶可知,只有将宇宙的各部分视作独立自存时才会出现邪恶的表象。

"只要清晰并且判然地理解自身和自身的各种情感人就会热爱上帝,而且越是理解自身和自身的情感,人就越是热爱上帝。"这个论点让我们初次认识了"对上帝的理智的爱",而所谓的智慧就在于这种爱。对上帝的理智之爱是思维和情感之间的一种结合,可以说这种理智之爱由真正的思维和理解真理的过程所带来的快乐共同组成,真思维中的一切快乐都是对上帝理智之爱的一部分,因为它不包含任何否定性的东西,所以真正是整体的一部分,不像那些互相分离因而显得恶的片段,只是在表面上是整体的一部分。

如前所述,对上帝的理智之爱与快乐有涉,但是也许存在误解,因为斯宾诺莎说上帝不为任何快乐或痛苦的情感所左右,又说"精神对上帝的理智之爱是上帝对自己的无限的爱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理智之爱"中有某种不仅仅是理智的东西,也许涉及远比愉悦更快乐的某种东西。据斯宾诺莎说:"对上帝之爱一定在精神中占据了一个最为主要的位置。"他的证明如下:"因为这种爱与肉体的所有改变都有关联(据论点十四),并且这些改变对其有促进作用,(据论点十五),因此(据论点十一),它一定在精神中占据了一个最主要的位置,证毕!"论点十四:"精神能够使得所有的肉体性改变和对事物的意象有可能和上帝的观念相关联。"

论点十五:"一个人能够清晰并且判然地理解自身和自身的各种情感就会热爱上帝,而且他理解自己和自己的情感越深就越是热爱上帝。

论点十一:"一种精神意象所关联的对象越多,它就会越加频繁,越加生动地占据更多的精神。"

上面所引用的这些证明也许可以表述为:对我们所遭遇之事增加一份理解都在于将事件和上帝的观念关联起来,因为从真理上讲,一切都是上帝的一部分。将一切都理解为上帝的一部分就是对上帝的爱,当所有的对象都被归因于上帝时,上帝的观念便会完全占据精神。这样一来,"对上帝的爱一定在精神中占据了最主要的位置,"这就不再主要是一种道德劝诫,而是随着我们对理解的获得而一定不可避免地更发生的事。

PS :斯宾诺莎关于"理性与信仰"的证明,采用了几何学的论点,推理方式,让信仰成为逻辑的必然,这种才智的确无人可及!<真理>并且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虔诚和一种献身于善的生活,这种道德无比高尚!

他用追求真理的方式追求到了善的信仰,把真与善融为一体,就像普罗提诺三位一体的理论,人对上帝的爱可以理解为灵魂对太一的爱,斯宾诺莎证明的人为什么对上帝之爱一定在精神中占据了一个最为主要的位置,我想这就是因为我们的灵魂都是源自"太一(上帝)",通过宇宙大爆炸,太一散布于广袤的宇宙中,形成了努斯(理智的精神),通过努斯驱动的进化,形成了生命体中人类的灵魂,因此,人类的灵魂终将通过努斯再返回到与上帝(太一)合一中去!

斯宾诺莎的理论就是当你认识到这一点你的灵魂就是上帝的一部分,你就能获得无限的智慧和快乐!

7、莱布尼茨(公元1646年—公元1716年)

莱布尼茨是千古绝伦的大智者。从他的手稿中慢慢挖掘出来的,深受斯宾诺莎影响,并且逻辑性惊人。

与笛卡尔和斯宾诺莎一样,莱布尼茨也将自己的哲学建立在实体的概念之上,但是在精神和物质的关系以及实体的数目这些问题上莱布尼茨却有别于他们。笛卡儿承认存在三种实体,上帝、精神和物质;斯宾诺莎只承认上帝。对笛卡儿来说,广延性是物质的本质属性;而对斯宾诺莎来说,广延性和思维都是上帝的属性;莱布尼茨主张广延性不可能是某种实体的属性,他的理由是广延性牵扯到“众多”,因此只可能属于一个实体的集合,每个单独的实体一定是不可延展的,结果便是他相信实体的数目是无限多的,一种实体便被他称为一个“单子”。每一种单子都具有某些物理上的点所具有的性质,不过抽象看来如此;事实上,每个单子都是一个灵魂。这一点在否定了广延性是实体的属性之后是会很自然地随之产生的,剩下的唯一可能有的本质属性可能就是思维了。这样就导致莱布尼茨否定物质的实在性,而代之以一个有无限多个成员的灵魂家族。

实体之间不会发生相互作用,他认为,任意两个单子之间永远不可能有因果联系,即便看起来似乎存在因果关系,那也是因为表象的欺骗性而已。根据他的观点,单子“无窗”,这个观点导致了两个难题:一个是力学上的,因为在力学中,物体彼此之间似乎有影响,特别是在碰撞时;另一点则与知觉有关,因为知觉,似乎是被感知的物体对感知者的一种作用。莱布尼茨对此的主张是“在一个单子的变化和另一个单子的变化之间有一种“前定的和谐”,从这种“前定的和谐”中产生出了相互作用的假象。”而这种“前定的和谐”正为上帝的存在提供了十分绝妙的证据!

为了表现自己与斯宾诺莎不同,莱布尼茨很重视自己的体系中所承认的自由意志,他有一条“充分理由原理”,根据这条原理,没有什么事情的发生是没有原因的。

上帝的各种行为也有着同样的自由,上帝的行动总是以至善为出发点,但是上帝这样做并不为任何逻辑所强迫。莱布尼茨同意托马斯·阿奎那的观点,认为上帝行事不可能有违逻辑定律,但是上帝可以下命令做任何逻辑上可能的事情,这就使得上帝拥有很宽泛的选择自由。

莱布尼茨将关于上帝存在的各种形而上学证明发展到了终极形式。这些证明有着悠久的历史,它们始自亚里士多德,甚至可以追溯到柏拉图,在经院哲学家手中实现了形式化,其中一种,即本体论论证,是由圣安瑟勒姆所创造的,尽管圣托马斯否定了这种论证,但是笛卡儿又复活了它,莱布尼茨的逻辑能力无与伦比,他对这些论证的叙述比以前的都要好。

莱布尼茨对上帝存在的论证共有四个;分别是:①本体论论证;②宇宙论论证;③基于各种永恒真理的论证;④基于前定和谐说的论证。下面我们就依次来考察这些论证。 ①存在与本质的区别是本体论论证依据的基础。这种论证主张,任何一种普通的人或物,一方面是存在的,另一方面又有某些性质,这些性质构成了其“本质”。对任何有限的实体来说,其本质并不必然意味其存在,例如“哈姆雷特”有诸的性质构成其本质,但仍为虚构。但是对于被定义成最完美的上帝来说,圣安瑟勒姆认为本质必然意味着存在。他所依据的理由是,对于一个拥有所有其他完善性的神来说,如果他存在要好过他不存在,从中可以推断出如果他不存在他就不是可能有的至善之神,笛卡儿也继承了这种观点。即至善之神必存在!

莱布尼茨既没有全盘接受也没有全盘否定这个论证,他说这个证明还需要补充,即证明一个被这样定义的上帝是可能的。他为上帝的观念是可能的写出了一个证明。这个证明将上帝定义为最完善的存在,也就是所有完善性的主项,而完美性则被定义成“一种积极而又绝对的单纯性质,无论它所要表现的是什么都会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莱布尼茨很轻易地证明了任何两种像上面那样定义的完善性都是不可能相容的。他得出的结论是:“因此,一个所有完善性的主项,或者说最完美的神,是存在的,或者说是可以被假想的。由这一点又可以推断出上帝是存在的,因为存在是诸种完善性之一。

②宇宙论论证比起本体论论证来更栩栩如生,这种论证是初因论证的一种形式,而初因论证本身又来自亚里士多德对不动的推动者的论证。因此,万物都有一个没有前因的原因,而那显然就是上帝。

③莱布尼茨对这个论证采取了一种多少有些不同的形式,他论证道,世界上的每一种特殊事物都是“偶然的”,也就是说,在逻辑上也有可能不存在;而且这一点不仅对每个特殊的事物来说是真的,对整个宇宙来说也是真的。即使我们假定宇宙一直都存在,在宇宙之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表明宇宙为什么存在。但是按照莱布尼茨的哲学,万物必须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因此作为一个整体的宇宙也一定有一个外在于宇宙的充分的理由,这个充分理由就是上帝。

这个论证优于直白的初因论证,初因论证依赖于凡是序列一定有首项这个假定,而这个假定是错误的,例如真分数的序列就没有首项。但莱布尼茨并不依赖宇宙一定在时间上有一个开端这个假定,而只要我们同意他的充分理由原理,这个论证就是有效的。③基于各种永恒真理的论点,大体上讲是这样的:像“天正在下雨”这样的陈述有时候为真,有时候为假;而像“2加2等于4”这样的陈述则总是为真。所有只与本质有关而与存在无关的陈述,要么总是为真,要么永远不是真的。总是为真的陈述就被称为“永恒真理”,这个论证的要点在于,各种真理是各种精神所包含的内容的一部分,因此一种永恒的真理一定是一种永恒的精神所包含的内容的一部分。在柏拉图那里已经展开的论证与之不无相似之处,柏拉图论证中通过各种相的永恒性来推导不朽,但是莱布尼茨的论证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他主张偶然真理的终极理由必须在必然真理中寻找。这里的论证过程与宇宙论证一样:整个偶然的世界一定有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本身不可能是偶然的,而且必须在永恒真理之中寻找,又因为存在的事物其理由本身也一定存在,因此永恒真理在某种意义上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它们只能作为思想存在于上帝的精神之中。这个论证实际上只是宇宙论论证的另一种形式,而且,它仍然容易招来进一步的反驳;很难说一个真理是“存在于”一个理解它的精神之中的。

④至于莱布尼茨所叙述的基于前定和谐说的论证,只有在那些接受了莱布尼茨单子学说并认为单子无窗并且全部映照着宇宙这个说法的人看来才是有效的。这个论证是:既然所有的时钟在相互之间不发生因果作用的前提下依然彼此一致,那么就一定有一个独立的外部原因曾经校对过所有的时钟。显而易见,这个论证的困难正是那个困扰着整个单子论的困难:如果单子从不发生相互作用,那么其中任何一个单子是怎么知道其他单子的呢?表面上看来像是在映照宇宙这件事可能仅仅是个梦,事实上,如果莱布尼茨是正确的,那么这件事也就是个梦,但是他以某种方式确信所有的单子在同一时刻都做着同样的梦,这当然是异想天开的,而且如果没有之前笛卡儿主义的历史也绝不会显得可信。然而,莱布尼茨的这个论证可以不依靠他那奇特的形而上学,并转化为一种所谓的预定设计论证,这个论证主张,通过对已知世界的调查,我们会出现有些事物被解释成盲目的自然力的结果似乎不合理,而如果被当作是一个仁慈意图的证据则要合情理得多。

莱布尼茨哲学别出心裁之一就是多个可能世界的学说。如果一个世界和逻辑规律不矛盾,它就是“可能的”。可能世界有无限多个,上帝在创造现实世界之前已经全部深思熟虑过了。上帝因为是善的,便决定创造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一个,并且上帝将那个善超过恶最多的世界当作最好的世界。上帝本来可以创造一个并不包含罪恶的世界,但是那样一个世界不如现实世界好,这是因为有些大善在逻辑上和某些特定的恶有着紧密的联系。

PS :莱布尼茨将自己的哲学建立在两个逻辑前提之上:矛盾律和充分理由律,他认为不矛盾的就是真理,而所有事件的发生都有原因。基于上述两个前提,他提出了"单子无窗论",并通过四种方式证明了上帝的存在,还推导出每个灵魂都是一个单独的世界,它独立于上帝之外的任何事物,还推导出灵魂不仅是不朽的,还可以说是无感觉的。这个体系很明显与斯宾诺莎的一样都是决定论的,即上帝已经预先设定好每个灵魂的一切,个体灵魂之间无法相互作用,唯有通过认识上帝方可获得永恒的存在。

莱布尼茨将逻辑作为解决形而上学问题的关键,他清晰明确地从句法角度为现实世界做出了推论,这一点无人可及。但莱布尼茨将主项—谓项逻辑和多元论结合起来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前后不一致的错误,因为"有许多单子"这个命题并不是主项—谓项的形式,如果一个相信所有命题都属于这个形式的哲学家想要前后一致,他就应该像斯宾诺莎那样是一元论者。莱布尼茨之所以拒绝一元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他对力学的兴趣,还因为他论证广延性涉及重复,因此不可能是单个实体的一种属性。

但不管怎样,莱布尼茨依然是位伟人,而且他的伟大现在看起来比之前任何时代都明显。除了作为数学家和微积分的发明者声名显赫之外,他还是数理逻辑的先驱,早于其他所有人认识到数理逻辑的重要性。而且他的哲学假说虽然有点离奇,但是表达十分清晰、严密。即便是他的单子说,因为暗示了看待知觉作用的几种可能的角度,也依然具有一定的用处,只是不能认为单子没有窗户罢了。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他的单子论中最好的部分是他的两种空间说:一种是主观性的空间,位于每个单子的知觉中;另一种是客观性的空间,由不同的单子在映照宇宙时的角度聚合而成。我相信,这一点在连接知觉作用和物理学方面依然功不可没。

莱布尼茨凭借他对数学,对逻辑的深厚功底,通过理性思维去把握信仰的善,去证明上帝的存在和灵魂的不朽,他也是理性与信仰结合的典范,是人类历史上一颗照耀天空的明星!

8、洛克(公元1632年—公元1704年)

约翰·洛克是经验主义的奠基人,而经验主义指的就是这样一种学说:我们所有的知识(逻辑和数学可能例外)都是从经验中得到的。他反驳柏拉图,笛卡儿和经院哲学家的天赋观念,主张将心灵设想为,一张白纸,所有的文字和观念,理性和认识的所有材料,都是从经验之中得来装备到心灵之上的。那里有我们所有知识的根茎也是知识的最终源头。

我们的观念得之于两个源头:感觉作用;对我们自己心灵活动的知觉,这又可以被称为"内感"。既然我们只能通过观念的手段进行思考,既然所有的观念都来自经验,所以很明显,我们所有的知识都不能先于经验而存在。

实体(上帝、精神、灵魂)这个概念在当时的形而上学中居于统治地位,洛克却认为它既含混不清又无以为用。他承认各种形而上学对于上帝存在的论证是有效的,但他并没有让自己的讨论局限于这些论证,每当他要表达新观念,而不仅仅是在重复传统时,他总是从具体的细节而不是宏大的抽象概念出发进行思考。他的哲学如同科学工作一般是片段式的,而不是像十七世纪欧洲大陆哲学的那些大体系那样如雕塑般庄严而且浑然一体。

但经验主义和唯心主义都面临同样一个问题,直到今天哲学家们都没有为这一问题找到令人满意的回答,这一问题即是:"如何说明我们对自身之外的其他事物以及自身心灵活动的认识?(先天综合判断何以可能)"洛克讨论了这一问题,但他所说的虽然无法让人十分满意。他说:"因为心灵在其一切思维和推理过程中,除了只有其自身默想或者能够默想的观念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直接对象,所以我们的知识很显然只熟悉这些观念。"他又说:"认识就是对于两个观念一致或者不一致的知觉。"从这一点似乎可以立即推导出我们无法知道其他人或者物理世界的存在,因为这些东西即使存在也不过是我们心灵中的观念。因此,只要涉及认识,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是被禁闭在自身之内,并且与外部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

但是这个观点是个悖论,而洛克在另一章中又论述了一个与之前十分矛盾的理论。他说:"我们对实际的存在有三种认识:我们对自身存在的直觉性认识、我们对上帝存在的论证性认识,我们对呈现于感官事物的感觉性认识。"

他强调,我们除了:(1)通过直觉;(2)通过理性,来考察不同观念之间一致或者不一致;(3)通过感觉,感知个别事物的存在之外,得不到任何知识。

在所有这些论述中,洛克假定存在两个已知点:一是他称为感觉的某种精神事件在其自身之外另有原因,二是这些原因至少在某个程度上和某些方面与作为其结果的感觉相似。但是严格按照经验主义的原则来说,这些怎么可能知道呢?我们经验到了感觉,但是经验不到感觉的原因,如果我们的感觉是自发产生的,我们的经验也会完全相同,相信感觉具有原因,并且更进一步地相信感觉与其原因相似,这是一种要主张就必须依据和经验完全无关的基础上去主张。"认识就是对于两个观念一致或者不一致的知觉。"洛克有资格主张这一观点,但是这必然会带来悖论,而洛克只能以一种严重的自相矛盾来回避这种悖论,以至于他纯凭坚决依附常识才得以无视这种矛盾。( PS :经验主义与怀疑主义的矛盾,经验主义认为一切知识来自于人的经验、直觉感受、实践;而怀疑主义则提出人是一切存在存在的尺度,也是一切不存在不存在的尺度,但人作为认识的主体,人的认识是否就一定是真实、本质的真理,毕竟人不完善,人的直观感觉:实践经验也存在认知偏差,认知局限。)

直到今天这个难题依然困扰着经验主义,休谟通过舍弃感觉具有外部原因这个假定而解决了这个困难,但是这时他忘记了自己的原则—"没有任何观念不具有先在印象"—是他从洛克那里继承过来的,而这条准则只有在我们认为印象具有外部原因时才似乎有道理,这无可避免让人联想到"印象"这个词。而且当休谟在某些地方、在某种程度上达到前后一致时,他的论断就荒谬至极了。PS:还没有人成功地建构出一种既可信又能自圆其说的哲学。洛克追求的是可信度,并且通过牺牲一致性实现了这个目标,大部分伟大的哲学家则大相径庭,不能自圆其说的哲学不可能完全正确,但是能够自圆其说的哲学又完全可以一无是处。成果尤为丰硕的各种哲学都包含着显而易见的自相矛盾,但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部分正确,我们没有理由设想一个能自圆其说的体系比一个洛克式的、明显多少有些错误的体系包含有更多的真理。洛克的经验主义是站在纯理性的立场来认识世界,认识自己,并且他的纯理性还必须源自人的经验,所以就把非经验的靠思辩的逻辑和数学也排除在外了,因此他的理性也是片面的理性,严格来说,经验主义无法解答人生的三个终极问题,缺乏信仰,因此不算哲学。

9、乔治.贝克莱(公元1685年—公元1753年)

贝克莱在哲学上的重要性在于他否定了物质的存在,并且他支持自己观点的论证十分巧妙。他主张物质对象只存在于被感知的过程中。有人会反驳,那么这样一来,一棵没有被人看见的树岂不是不存在了?对此他的回答是:上帝总是在感知一切事物;如果上帝真的不存在,那么被我们当成是物质对象的那种东西就会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中,一旦我们去看它,它就会突然跃入到存在之中,但是照现状来看,因为有上帝在知觉,所以树木、岩石和石块还是如同常识认为的那样有一个连续的存在,在贝克莱看来,这是支持上帝存在的一个十分有力的论证。

贝克莱为了支持某个重要结论而提出了若干有效的论证,只是这些论证并不十分支持他认为自己在证明的那个结论。他认为自己证明的是一切实在都是精神,但是他实际在证明的却是我们感知的是性质而非事物,并且性质是与知觉者相关的。

贝克莱的论证由两部分组成。一方面,他论证我们并没有感知到物质事物,而只感知到了颜色、声音等等;另一方面论证这些是"精神性的"或"在心灵之中的"。对于第一个问题,他的推理是完全令人信服的。但是对于第二个问题,他的推理的缺陷在于没有为"精神性的"这个词下任何定义。他所依赖的实际上是人们一般认为的那种观点,即一切事物一定都是要么是物质的要么是精神的,任何事物都不会两者兼而有之。

唯心论者认为除了"精神"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唯物论者对"物质"也这么认为,我希望,读者们还知道唯心论者德行高尚而唯物论者邪恶有余。但是除了这些以外也许还有可说之语。

10、大卫·休谟(公元1711年—公元1776年)

休谟是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因为他把洛克和贝克莱的经验主义哲学发展到了其逻辑终点,通过将这种哲学变得前后一致而使得它不可相信了。他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一条死胡同,沿着他的方向不可能再往前走了。

休谟从心理学中驱逐了实体的概念,正如贝克莱从物理学中将这个概念驱逐一样。他说,没有关于自我的印象,因此就没有关于自我的观念。对关于自我的观念的这种否定极为重要,首先,这个观点是说即使有自我这种东西,也从来没有被感知到过,因此我们不会拥有关于自我的观念。这个结论在形而上学上十分重要,因为它剔除了对"实体"这个概念最后一点残余的运用;它在神学上也十分重要,因为它度除了关于"灵魂"的所有假定的认识。它在对认识的分析上十分重要,因为它表明主体和客体的范畴并不是根本性的,在这个关于自我的问题上,休谟在贝克莱的基础上取得了重要的进步。

休谟最重要的论文《论知识和盖然性》指出,七种哲学关系:相似、等同、时间与地点的关系,量或者数目上的比率、任意一种性质的程度,对立,以及因果关系。其中,相似、对立、性质的程度,以及量或数目的比率属于第一类;而时空关系和因果关系则属于第二类。只有第一类哲学关系能够给人以确定的知识,我们关于其他关系的知识则只是盖然的。代数和算术是唯一能在我们做出了一系列的推理之后依然不失确实性的科学。几何学并不如代数和算术那么确定,因为我们无法保证几何公理的真实性。

并不完全依赖于观念的三种哲学关系是等同、时空关系和因果关系。在前两种关系中,心灵并不超出直播呈现于感官的范围之外,只有因果关系使得我们能够从某个事物或某个事件推论其他的事物或事件,只有因果关系能够造成这样一种关联,即向我们保证能从一个对象的存在或动作推知其前或其后的任何其他存在或动作。休谟认为,一个因果联系是没有所谓印象这种东西的。在休谟之前,因果联系多多少少被当作了逻辑上的依据和结果,但是休谟正确地认识到这是一个错误。因为我们仅凭对A和B的观察,能够感知到A在B之上,或者A在B的右边,但是感知不到A是B的原因。

在笛卡尔派哲学那里,正如在经院哲学那里一样。因果之间的联系被认为是必然的,正如逻辑上的联系是必然的那样。对这个观点第一个严肃的挑战就来自休谟,他认为因果关系可以从先后顺序的角度来加以定义,从而否定了因果关系。适自然科学的范围内,休谟是完全正确的,像"因为A,所以 B "这样的命题是绝不会得到承认的。在心理学上我们有因果关系被感知到的实例,可以说我们在意志作用和随后发生的行为之间感知到了一种关系,不过这种观点在生理学看来很难成立意志和行为之间,有一长串由神经和肌肉的活动所构成的因果中介。因此,休谟的观点更占优势,这种观点认为在因果中除了始终如一的前后相继之外别无他物。

休谟的哲学,不管对错,都代表了十八世纪理性精神的破产,他在开始自己的思索之前,和洛克一样,都抱着要明智和重经验的打算,绝不轻信,并追求从经验和观察中能够得到任何教诲。但是因为他的智力比洛克更高,在分析中敏锐性更高,而心安理得地接受前后不一致的能力却更小,所以他最终得出了从经验和观察中学不到任何东西这个灾难性的结论。

德国唯心主义总论

十八世纪的哲学英国经验主义者独霸天下,洛克、贝克莱和休谟可以被认为是其代表。在这些人身上存在一种矛盾,而且他们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他们的精神气质与他们理论学说倾向之间的矛盾。就精神气质而言,他们是具有社会观念的公民,绝不专断独行,也不过分地渴望权力,而是支持一个在刑法的限制下每个人都能够随心所欲的宽容社会。他们本性善良、老于世故,温文尔雅而又待人和蔼可亲。

但是尽管他们的气质是社会性的,他们的理论哲学却导致了主观主义。这种矛盾在古代晚期就已经存在过,在圣奥古斯丁身上最为明显,因而并非是一个新倾向。在近代,这种倾向又因笛卡尔的我思论而得到了复活,并在莱布尼茨没有窗户的单子那里达到了暂时的顶点。亲布尼茨认为,即使整个世界都被毁灭了,他经验里的一切依然不会改变;尽管如此,他还是致力于促成天主教会和新教教会之间的再统一。类似的前后不一也出现在洛克、贝克莱和休谟身上。

在洛克那里,这种前后不一还只是理论上的,我们在之前的一章中已经谈到过,洛克一方面说:"因为心灵在其一切思维和推理过程中,除了只有其自身默想或者能够默想的观念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直接对象,所以我们的知识很显然只和这些观念有关。"又说:"认识就是对于两个观念一致或者不一致的知觉。"尽管如此,他还是主张我们对实在的存在有三种认识:对我们自身存在的直觉认识,对上帝存在的论证性认识,对呈现于感官的事物的感觉性认识,他还主张,简单观念是"事物以一种自然的方式作用于心灵的产物。"他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知识这一点的,而那显然也超出了"两个观念一致或者不一致"的范围了。

贝克莱朝着终结这种前后不一走出了重要的一步。对他来说,只有精神和精神的观念,外部的物理世界被废除了,但是他依然没能领会他从洛克那里继承来的认识论原理的全部结论。如果他达到了彻底的前后一致,除了对他自己心灵的认识以外,他就会否定对上帝的认识和对所有其他心灵的认识。他作为一个神职人员和社会存在所具有的情感阻止了他做出这样的否定。

休谟在追求理论一致性时无所畏惧,但是他没有感觉到让自己的实践和自己的理论相一致的冲动。休谟否定了自我,还质疑了归纳法和因果关系。他接受了贝克莱废除物质的做法,但是并不接受贝克莱以上帝的观念的形式提出的替代品,的确,休谟和洛克一样不承认不具有先在印象的简单观念,而且他无疑也将"印象"想象成一种由外在于精神的某物直接导致的精神状态,但是他并不承认这就是"印象"的定义,因为他对"因果"的概念是有疑问的,我怀疑他或者他的追随者们是否曾经清醒地意识到了关于印象的这个问题,很显然按照他的观点,"印象"只能根据某种将它和"观念"区别开来的内在属性来定义,因为"印象"不能通过因果关系来定义,因此休谟便不能主张印象能赋予我们关于外在事物的认识,而洛克是这样主张过的,贝克莱也以一种经过修正的形式主张过,因而,休谟本来应该相信自己被封闭在一个唯我主义的世界之中,除了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和各状态之间的关系之外对其他一切都一无所知。

休谟通过自己的前后一致表明了,如果经验主义被推到其逻辑终结的话,就会产生几乎没有人能说服自己接受的结论,并且会在整个科学领域内废除理性的信念和轻信之间的区别。洛克预见到了这个危险。他借一位假想的批评者之口提出这样的异议:"如果认识在于不同观念的一致,那么狂热者和清醒者就在一个水平线上了。"洛克生活在人们逐渐对"热忱"感到厌倦的时代,他让人们相信自己对那个批评的回答是可靠的一点困难也没有,卢梭则出现在一个人们又转而对"理性"感到厌倦的时代,他复活了"热忱";而且,因为承认了理性的破产,还允许心中的感情去决定头脑中的理性存而不决的问题。从1750年到1794年,感情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终于,至少在法兰西,感情那汹涌的言论被热月政变给终结了,在拿破仑的统治下,感情和理智同样都变得悄无声息。

在德意志,对休谟的不可知论的反应所采取的形式要比卢梭所采取的形式深刻而又精妙得多。康德、费希特和黑格尔发展出了一种新的哲学,打算在十八世纪末叶的种种颠覆性学说中捍卫知识和德行。在康德那里,更多的是在费希特那里,始于笛卡尔的主观主义被带到了新的极端。从这个角度来说,起初并没有对休谟的反动。对主观主义的反动是从黑格尔开始的,他通过自己的逻辑,试图确立一种逃离个人进入世界的新方法。

德国唯心主义整个都与浪漫主义运动存在亲缘关系,这一点费希特表现得十分明显,在谢林那里更是如此,在黑格尔那里则最不显著。

康德是德国唯心主义的奠基人,他自己在政治上并不重要,尽管他也写过一些有趣的政治问题论文。但是另一方面,费希特和黑格尔都阐述过一些深刻影响历史进程,并且依然在影响历史进程的政治学说。如果不事先对康德有所研究的话,就无法理解他们两人中的任一个。我们在下一章中主要讨论康德。德国的唯心主义者有着某些共同特点,在着手讨论细节问题之前可以一提。

康德十分强调对认识的批判,将其作为达到哲学结论的手段,他的追随者们也继承了这一点,而且强调与物质相对的精神,并最终导致了只有精神的断言。他们认为各种思想体系可以通过抽象的哲学论证得到证明,为了支持这一点,他们激烈否定功利主义的伦理观。他们拥有之前英国和法兰西哲学家身上看不到的学者腔调;康德、费希特和黑格尔的演讲听众都是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而不是闲散无聊具有业余爱好的绅士,尽管他们的影响在某些方面具有革命性,但是他们自己并不是有意要呈现出颠覆性,费希特和黑格尔都很明确地投身到捍卫国家的事业中,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是模范式的和学院式的,他们关于道德问题的观点严格遵循正统观念。他们在神学上富有创新,但他们的创新却是为了宗教的利益。有了这些作为铺垫,让我们回过头来再研究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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