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重男轻女，是被很多人唾弃的一件事。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90年代的农村，生不来儿子的人家有多惨：

男人会被人叫“骡子”，意思是没有男娃传家，而女人会被人叫“不下蛋的母鸡。”

甚至，家庭聚会，女人都没有资格上桌吃饭，而男人更是要把所有积蓄，给侄子娶媳妇。

02

我叫李招娣，是家里的大女儿。

姥姥说，当初妈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体，很难再孕。所以，我妈不被奶奶待见。

其实，不用姥姥说，我也明白的。

因为，逢年过节，去奶奶家吃饭，生了三个儿子的大娘会坐在炕上陪着奶奶唠嗑，而我妈只能在厨房里做饭。

当所有人落座后，两个堂哥一个堂弟会坐在桌子上抢鸡腿，而我和妈妈只能猫在厨房里，吃奶奶家前一天的剩饭。

我看着黑黢黢的茄子，跟妈妈说小声说：“妈妈，我也想吃鸡腿。”

明明声音很小了，奶奶还是对厨房喊：“赔钱货，还想吃鸡腿，你咋不上天呢？”

然后，妈妈就会抹着眼泪说：“等咱家杀鸡了，妈妈把鸡腿留给你！”

听妈妈这样说，我也哭了。

因为，那时候太穷了，谁家杀只鸡，炖条鱼都跟过年似的。而我大娘一家就像狗一样，闻着味道就来了。

最后，两只鸡腿也被堂哥抢了。

03

幸好，在我5岁那一年，妈妈又怀孕了。

村子里有经验的产婆都说：“招娣妈妈肚子尖尖，又爱吃酸的，肯定是一个白胖的大小子。”

一听说是大胖小子，奶奶突然对我妈好了起来，偶尔还会塞她两个煮熟的鸡蛋。

大娘会偶尔来酸几句说：“招娣娘啊，别高兴太早，得生下来才最准，要不去城里去拍那个超声吧，看看是男还是女！”

不过，这些我妈都不在乎，还摸着肚子一脸幸福。

而我爸更是挺直腰板，每天从村子里的东头走到西头。就连大伯都对我爸说：“过了年，你跟我去城里打工，赚点钱，把房子盖上，好给娃儿娶媳妇！”

村里的婶子问我：“招娣啊，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想说“妹妹”，可是，想到爸妈提到男孩时，那满脸幸福，我还说违心的说了“弟弟”。

04

转眼，我妈发动了，在屋里喊了一天一夜，还是生了一个女儿。

妈妈没看女儿一眼，抱着枕头呜呜地哭，我爸刚刚挺直的脊背，突然弯了下来。

奶奶没再来看我妈一眼，大娘还跑到我家院子里说：“招娣娘，还是你命好啊，不用为儿子娶媳妇发愁。”

但是，第二天，我爸跟我妈说：“咱们俩闺女，可以招女婿啊，明天我就进城打工去，你在家带娃。”

可是，爸爸要进城的时，被奶奶和大伯阻止了。在他们眼里，没有儿子的男人，就得在家种地。而大伯出去打工，他们的地也要我爸种。

不过，我爸终于硬气了一回，没用大伯，自己揣着五十块钱，进城了。

05

爸爸进城后，我被妈妈送进了村子里的学前班。

那时候，村子里的学校很破旧，孩子们都很野。和我同岁的二堂哥更是带着一群男孩子揪着我的小辫子说：“招娣，你把大白兔奶糖叫出来，我就不打你。”

但是，不等我拒绝，堂哥就给了我一巴掌，还让他的小弟们扒了我的外套，抢走了糖。

大白兔奶糖是我爸爸带个我的，我都舍不得吃。只是，偶尔馋了才拿出来舔一口，然后再用糖纸包好，放回兜里。

那天，我哭了好久好久。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把堂哥一家当成了仇人。

堂哥不喜欢读书，我就要好好读书，堂哥考试最后一名，我就考第一名。

后来，我读了大学，堂哥去了工厂。

我拿到通知书那天，大娘在群里说：“一个赔钱货，读在多书，也是外姓人，有什么用。”

听着大娘的话，我笑呵呵地给我妹妹补习。

06

读了大学后，我半工半读，攒了不少钱，还把一部分寄回家去，贴补家用。

过年回家时，大娘破天荒地请我们去吃饭。并在饭桌上跟我们宣布：“我儿子谈了一个女朋友，马上结婚了，老二，你拿两万，他大姑你出一万。招娣啊，听说你赚钱了，你哥结婚你也得出五万吧！”

我笑嘻嘻地看着大娘说：“大堂哥结婚我出五万，二堂哥结婚我出多少啊？”

听了我的话，我妈在桌子底下拽了拽我的衣角。

但是，大娘听我这么说，眼睛都亮了：“你二哥结婚，你出十万呗！”

我笑嘻嘻地看着大娘：“出二十万都行啊，可是，他跟我叫妈吗？”

听了我的话，大堂哥气得把酒杯砸向我。幸好，被我躲开了。

07

这件事作为一个插曲，很快过去了。

但是，大娘不甘心，我返校前一天晚上，大娘来我家，带来一个男人，非要给我介绍对象。

还说那男人是大堂哥的大舅子，如果我同意嫁过去，他们就不要彩礼，把闺女嫁过来。

听着大娘的话，我笑出了眼泪。我爸气地拿起扫把，把他们打了出去。

回到学校后，我努力学习，毕业时，已经谈好一家企业。

我入职后，依旧努力工作，攒了一些钱。并且，在我男朋友的支持下，我给爸妈在县城买了房子。

听说我给爸妈买了房子后，小山村炸裂了。

而我爸妈虽然嘴上说喜欢住在村里，却满村嚷嚷说：“闺女给买房子了，我都不愿意去住。”

08

但是，谁也没想到，我爸妈搬家那天，大娘就带着三个儿子来我家说：“你们家没有儿子，这房子给我儿子娶媳妇，将来我儿子给你俩养老。”

听着大娘的话，我气得不行，想拿笤帚把他们打走。

这时，我男朋友跳出来，对我爸妈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将来我给你们养老！”

大娘觉得我男朋友再说笑。

但是，谁也没想到，我俩结婚后，我的第一个孩子，在老公的坚持下，随了我的姓。

09

现在，我已经将爸妈接到了我的身边。

而大娘的三个儿子，至今还没有娶上媳妇。

清明回家祭祖时，村子里的人都说：“招娣爸妈，还是你们有福气啊。生儿子有啥用啊，还是女儿好！”

爸妈听了这话，乐呵呵地点头。

我和老公还有妹妹跟在爸妈身后，读研的妹妹拉着我轻声说：“姐，咱爸的腰板比咱俩拿到大学通知书时，还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