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山不久,遇到几个小吃店,有我最爱的煎饼。身上没现金,手机没信号,只好作罢。没关系,反正也背着挺多吃的喝的,而且坐缆车上下也累不着。
不料周末晴朗,人多势众,根本排不到缆车票。我们艰难登高两千多米,却无心看风景,以各种奇怪姿势找信号,好像在山顶作法。终于扫码成功,买到了三张滑道票,垂直100多米,省了些力气,然后一路踉跄下来。
这一路很饿很饿,我一心惦记着小吃店的煎饼。不知哪里来的信心一定会扫码成功,就像一个光棍相信有个姑娘一直等着嫁给他。
然而,我连接了店家Wi-Fi、热点,信号都不行。我把手机殷切地贴着老板手机,也不行。我悄咪咪问隔壁店的Wi-Fi密码,老板也悄咪咪地告诉我。我想这么事关重大的气氛肯定有个隆重的结果,结果还是扫不上码。
我总是这样盲目乐观,然后心浮气躁地犯蠢,难以收场。
旁边不断有人拿出红红绿绿的纸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卷走我的一张又一张煎饼,菜盆渐渐空了。啊我的土豆丝!啊我的胡萝不丝!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会想到带纸币?你们带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我?看着我眼巴巴地吃不上你心里不愧疚吗?怎么咽得下去?你们要么把钱给我,要么不许买,我吃不着谁也别想吃!
我一个人默默地撒泼,又默默地熄火。明明赚到钱却吃不到嘴里……沉睡的记忆突然猛烈攻击我。前年冬天西安封城一个多月,我正是孕早期,没什么吃的,天天干呕。
此刻我又想干呕,忍住了。
我开始示弱。
“哎怎么还是扫不上啊……”语气十分遗憾,遗憾里有过分的娇滴滴。可惜卷煎饼的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估计只会被我恶心到。
可是她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很像我二舅哎。二舅我来看你了,你不招呼我吃个煎饼吗?
大婶端来一盆热腾腾的土豆丝。哎大婶,你看我可爱不,他们都说我可爱,可爱真的不能当饭吃吗?
……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张煎饼被卷走,我转身离开。树干挂下来一个秋千,蹦蹦躺在上面上晃荡,手里拿着半块被压扁的面包。他只需要垃圾食品就很快乐,哪里知道没有煎饼的痛苦。我恨快乐的人。
我继续往前走,比干被挖心后就是这么走的。贱内在另一家小吃店招手:“哎我连到了这家Wi-Fi!”
——又怎样。
——居然扫上了码。
——又怎样。
——这家又没有煎饼。
我嫌弃地选了菜夹馍,老板殷切地说可以自己选菜。我随意弄了点,却惊人地好吃,一时对馍很惭愧。就像为情所困后随意找了个人结婚,却发现这是个难得的好人,余生只想好好爱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