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可能是我爹回来了,下午的时候他去地里干活,刚才打电话给他,叫他回来吃饭。
“回来的真快,”心里想着,一边起身去开门。门还没完全打开,两团柔软的身影从门缝挤了进来,一下子跑到沙发旁边,喊了一声奶奶。原来是我的两个双胞胎丫头回来了。我妈看见是两个丫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起来。我关上门,回身看着两个丫头,心里也挺高兴。问道:“今天怎么想起来爸爸这里了?”丫头转身跑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说:“爸爸学校明天要组织放风筝,我来拿风筝的。”我“哦”了一声,问丫头,“就你们班的,还是全校的学生都要放。”“是全校的学生。”丫头说完又跑到他奶奶跟前去了。我转身到里屋去给丫头找风筝。
风筝还是大前年买的,那时候两个丫头还在上一年级,我也还没有离婚。那个时候两个丫头还小,看着别人家的娃娃在玩风筝,也想要就给买了,结果买了自己也不会玩,所以也就刚买来的时候玩了一下,就一直放在书柜最上的顶板上面。要不是今天丫头来找,我都已经忘了书柜顶上还有一对风筝。
我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面伸手去拿。哎呦!全是灰。我轻轻的取下来,放在桌子上面,从卫生间拿来毛巾,轻轻的,慢慢的擦拭上面的灰尘,脑子里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丫头刚上小学一年级,最初还不是很适应,不像幼儿园的时候主要是玩,老师开始布置作业了。每次写作业,两丫头总是愁眉不展,倒不是不愿意写,主要还是识字少,好多连题目都不认识,无从下手。每次看着两丫头都急的快哭的表情,我心里是又心疼又欢喜,那表情太可爱了!
都说丫头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不信轮回,但我信这句话。每当写作业的时候,我便仔细的给丫头读题,讲解,一遍又一遍,直到丫头写完作业。我常想,我本是一个心气浮躁的人,不适合安坐,却在面对我的两个宝贝丫头的时候,尽有了如此的耐心。这大抵是丫头的确是我上辈子的情人了。
人近中年,那种单纯的发自内心的欢笑少了许多,迎来送往,从初入社会偶尔戴戴的面具,现在已经完全的和自己本来的脸融为了一体。它所表达的和内心的真实往往是相背的。也只有在面对两个丫头的时候,它们才会少有的一致,可见,面具也是喜欢两丫头的。
我家在西北腹地张掖民乐县,七八月的张掖,并没有南方那么的热。相反这个季节的老家用风和日丽来形容最相宜。周末广场上玩耍的小孩特别多,有稍微大点的孩子父母带着在放风筝,我丫头看见了,也想要。她妈妈便给一人买了一个。风筝是一个简单的三角形样子,上面印着卡通人物的图案,还有一条一米多长的飘带。打开包装,装上底边的塑料横杆,便可以了。线轴和线都是全套,安装起来很方便。不一会就装好了,丫头兴奋的拉着风筝线,在广场跑来跑去,她妈妈跟在后面,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慢点跑。”我站在广场的一角,嘴角上扬,幸福于我便是当时的那种感觉了吧!
我常常想国事、家事、天下事,于我来说家事最是让人头疼。手足无措,是我在家里的常态。终究因为我的慌乱,手足无措,原本在外人看着和和睦睦的一家人,还是散了。不管我怎么挽留,我的那个她还是依然决然选择不再回来。丫头懵懵通通,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她妈妈在娘家,她们在外婆家,至少她们觉得有妈妈的地方是安全的,跟以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依旧蹦蹦跳跳,快快乐乐,爸爸妈妈并不曾远离她们的生活。
我也已经从最初的紧张,到现在了然了。这对她们来说影响不大就是最好的结果,至少现在我没感觉她们心里有什么变化。这样的结果,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也没有当初担心的那么糟糕。惴惴不安的心渐渐平静,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的日子。少了以前整日为鸡毛蒜皮,柴米油盐的家事惊扰,我发现时间突然充裕起来,只是偶尔的孤独还是让人很难熬。顾影自怜、孜然一身、落落寡合、形单影只……,这一个个的词语在眼前奔现,也不能描绘那一刻的感受,只能说,滋味着实不好受。
分开这两年,两丫头大多都是跟她妈妈在一起,虽然白纸黑字写明是要跟着我的。毕竟不是个物件,只要她们开开心心,这一点我和她妈妈少有的意见相同,丫头去哪边随她们。尽量减少离婚对她们的影响。但我常常还是很自责,我始终认为是我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我不是个称职的爸爸,没能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
擦干净风筝上面的灰,我把风筝拿到客厅,放在地上开始安装,丫头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摆成一堆,却发现线轴的线散成一团。“慢点!”我紧忙制止。但还是晚了,线一下被扯的成了一团乱麻。我瞪着眼,佯嗔道“两个破坏之王,这下不能玩了吧。”大丫头指着小丫头,“都是你。”小丫头不甘示弱,“你也拿了。”我再次制止,“好了,好了!还想不想要风筝了。”“想要就别说话。”
我拿起线团,让两个丫帮忙。找到线头,一点一点,开始解线团。这个小事再次证明,面对我的两个丫头的时候,我的耐心总是被放大很多很多倍,当一团乱麻变成整整齐齐一卷的时候,丫头们高兴的跳了起来,小丫头拿起风筝飞一般的下楼,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我追在后面大声嘱咐:“慢点跑!”
“小心路上的车。”我又喊了一声。因为天快黑了,离广场稍稍有点远,丫头拉着风筝在路上放了起来。我紧张的看着道路两头,大声喊“马路上不能玩风筝。”丫头边拉着风筝跑边气喘吁吁的朝我喊,“我就试试能不能飞起来。”我目光紧追着丫头,紧张的注视着周围,幸好没有车经过,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向着丫头奔跑的方向追了出去,“慢点跑,快回来”。好在丫头听见我叫她,折回头,又向我的方向跑了过来。这一次,风筝尽然一下子飞了起来,尽然有十多米高。“飞起来了,飞起来了!”丫头兴奋的地叫着。我也停止脚步,大声的附和着,“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202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