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欢喜、满心欢喜。早早地室友就把我送到Brooks Museum,发现还要一个多钟头才开放。我绕着博物馆在湿漉漉的树木里走,在湿漉漉的鸟鸣里走。一切都被早晨的露水打湿了。走着走着,一个小念头爬了出来—似乎,可以想象自己在这座南方小城较长时间生活的样子?
这几天辗转住所,沙发和充气垫轮着睡,倒也睡得心安香甜(除了昨天夜里被什么声响惊醒,然后突然想起白天在工作时遇到的一个可爱有灵气的男孩子,便睡不着了哈哈,不过又很快入眠)。 我有些小小的得意,觉得自己很适应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不只是适应,我爱极了这样的生活。我感到自由。这个自由不仅仅是空间上的,还是时间上的。心中对过往的人与事都没什么执念,只愿珍惜眼前生动的人、认真对待眼前有趣的事。
去年暑假在North Adams 实习时,只有午休时间充裕我就会跑到Mass Moca,因为很牵挂其中的一个展览。这个展览由艺术家Francesco Clemente和印度的民间手艺人共同完成,由六个大型帐篷组成。第一次走进这些帐篷之前,我瞄了一眼竖在一旁的告示牌:please feel at home。我差点笑出来声来--怎么可能嘛?
但当我走进去、盘腿坐下,再仔细注视直接绘在帐篷布上的组画时,我不再觉得“please feel at home”是句玩笑。它其实是邀请,邀请你想象一种可以随时离开、随时出发、随处为家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看似混乱不堪,其实有其内在的叙事性。用Clemente的原话说,是a narrative of making and unmaking。这样的生活比任何一种其它的生活,都要求你需要时刻整理心灵的处境。这样无论你眼前看不看得见一个固定的住所,你都不离不弃你心灵的家园。
这又让我想起西西的一篇《羊皮筏子》。这篇里的好几段我都抄写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心不定的时候就会翻出来读给自己听。
西西是这样写的:
她常常想到对岸去,那是一处丰沃青翠的土地,但在土地与她之间,隔着一条河,一条看不见、触摸不到奇异的大河,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羊皮筏子是不沉之舟,在惊涛骇浪之中,礁石遍布的水面,即是只剩下一个羊统,它依然可以横过河水,抵达对岸……羊皮筏子不是船,也不是马,它只走单程路;浮在书面,它顺流而下。逆流儿上,就得人们背它。打开一本书来,她就乘上了她的羊皮筏,到对岸去。有时候,她必需逆流回来,就把书本背在背上,迢迢千里,永不舍弃。
于是,坐在Brooks Museum门前的我,仿佛回到Clemente的帐篷里,又仿佛乘在我的羊皮筏上,对岸看不清楚,但隐隐是光亮。我感到心有定所。
Brooks 开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