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岁半的时候,可以准确无误地背完从“以、吕、波、耳、本、部、止”开始,到最后“无”为止的五十音习字歌。记忆中,我三岁时可以用平假名写下习字歌;四岁半已经会写所有的片假名。这是上代热心教导的结果。
我在六岁时第一次拿毛笔。上代说,多练字就可以进步,于是在六岁那一年的六月六日,我拿起有生以来第一支自己专用的毛笔。那是用我的胎毛制作的毛笔。
我至今仍然清楚记得当天的事。
吃完营养午餐,从学校一回到家,上代已准备好新袜子在家里等我。那是一双很普通的长筒袜,只有小腿旁绣了一只兔子而已。当我换上新袜子后,上代缓缓地对我说:
“鸠子,你来这里坐。”
她的表情从来不曾像那一刻般严肃。
我听从上代的指示,在矮桌上铺好垫板、放上宣纸,再用文镇压住。我模仿上代的样子,自己动手完成这一连串作业。砚台、墨条、毛笔和纸整齐地排放在面前。这四样东西被称为“文房四宝”。
我在听上代说明时,拼命克制焦急的心情。不知道是否因为兴奋的关系,我甚至不觉得腿麻。
磨墨的时间终于到了。用砚滴把水倒进砚台的墨膛。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磨墨时间。墨条那种摸起来有点凉凉的感觉让我内心悸动不已。我一直想试试磨墨。
在此之前,上代禁止我碰触她的代笔工具。看到我拿毛笔在腋下搔痒,就会马上把我关进储藏室,有时甚至不准我吃饭。但是,她越不叫我靠近,我就越想靠近,越想亲手摸一摸。
在这些工具中,最吸引我的就是墨条。那块黑色的东西含在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一定比巧克力、比糖果更美味。我确信不疑地这么认为,而且爱死了上代磨墨时飘来的那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神秘香气。
所以,对我来说,六岁那年的六月六日,是我盼望已久的书法初体验。虽然手上拿着梦寐以求的墨条,却怎么也磨不好,上代对我大发雷霆。
虽然只是在墨膛磨完墨后,再推入储墨的墨池这么简单的动作,但六岁的我怎么也做不好。斜斜地握着墨条,想磨得快一点,但上代立刻打我的手,我根本无暇把墨条含在嘴里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