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东征高句丽(上)

辽东是个好地方,秋色分外迷人。

天高云淡,层林尽染;辽阔的原野,笔直的白桦。群山峰峦叠嶂,树林五彩缤纷;白的若雪,绿的如玉,红的像火,黄的似金,粉色的胜过了云霞。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搬到辽东没几年,莫护跋溘然长眠(溘读音:客,忽然)。

莫护跋是位有魄力的智者,也是慕容世家第一位值得尊敬的先祖。审时度势,他把部族带出兵燹困境(燹读音:显);深谋远虑,他积极投靠中原政权。莫护跋的丰功伟业更在于迁居辽东,他是慕容郡望的创立者。

莫护跋的儿子木延继承了大人之位,木延带着部族在辽东游牧骑射。

公元244年初秋,一支魏军路过慕容部的领地。细查旗号,这是幽州刺史的部队。公孙渊覆灭后,辽东地区归幽州管辖。幽州刺史,正是本地的军政首长。

还记得么,前任幽州刺史王雄派人刺杀了轲比能。现任刺史叫作毌丘俭(毌读音:贯,毌丘是复姓),文武双全。毌丘俭参加了消灭公孙渊的大战,积战功获封安邑侯。

倍道兼程来到辽东,幽州刺史想起了以前的战友率义王。于是毌丘俭召见慕容部的头领,要求随军出征。木延询问敌人是谁?毌丘俭宣布,戡乱高句丽。

辽东战役打垮了公孙氏,高句丽趁虚独霸一方。东川王不单欺负扶余等少数民族,对辽东郡也垂涎三尺。高句丽攻打西安平县(今辽宁省丹东市),试探魏国的态度。

为何选西安平县?因为此地扼守鸭绿江的渡口。一旦占领西安平县,高句丽便可阻断辽东至半岛的通路。这样一来,位于半岛北部的乐浪、带方两郡便孤悬海外了。

说干就干,高句丽强占了西安平县。

胡作非为,激怒了中原政权。历史上魏国一向很强势,三分天下魏占其七;曹魏灭乌桓、囚匈奴、平鲜卑,岂容番邦在太岁头上动土?!经过一年多的筹备,幽州军前来平叛。毌丘俭拉拢慕容鲜卑,要求木延出兵。

略加思索,木延同意参战。

毌丘俭大喜,立即封木延为左都督;他还许诺会报请朝廷,册封木延为左贤王。左都督是行军打仗的指挥官,表明木延隶属魏军阵营。左贤王是匈奴、乌桓的贵族封号,仅次单于。毌丘俭的另一个身份为护乌丸校尉,负责边境的少数民族事务。所以,他有权请求敕封木延为左贤王。

木延这个二把手,在乌桓单于寇娄敦的麾下。寇娄敦定居幽州右北平郡,被魏国封为讨寇将军。此番,寇娄敦随毌丘俭来到辽东,准备教训高句丽。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东川王大惊,连忙放弃了西安平县。

除恶务尽,毌丘俭下令继续进兵。幽州军共有步骑一万人,由七支部队组成:毌丘俭的直属战队,辽东、玄菟、乐浪和带方四郡的兵马,寇娄敦的乌桓突骑,以及木延的鲜卑骑兵。

万事俱备,尚缺一些粮草。毌丘俭命玄菟太守王颀(颀读音:齐)向扶余国要军粮。扶余权贵派人到郊外迎接王颀,如数供给军粮。

公元244年农历八月,金风送爽。幽州军厉兵秣马,从玄菟郡向高句丽进发。

困兽犹斗,高句丽主动出击;东川王率两万步骑至沸流水(浑江支流富尔江),在梁口迎战魏军(今吉林省通化市通化县大泉源乡江口村)。

战役的胜负没有异议,过程却有两种说法。

《三国志》记载:“督诸军步骑万人出玄菟,从诸道讨之。句骊王宫将步骑二万人,进军沸流水上,大战梁口,宫连破走”。一句话,东川王连续战败并逃走。可是《三国史记》持另一种看法。老狼说明下,《三国史记》跟《三国志》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一部记述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个国家的朝鲜史书。《三国史记》比《三国志》晚了八百多年,细节反倒更丰富。

《三国史记》记载:“魏遣幽州刺史毌丘俭将万人出玄菟来侵。王将步骑二万人逆战于沸流水上,败之斩首三千余级。又引兵再战于梁貊之谷,又败之斩获三千余人。王谓诸将曰:魏之大兵,反不如我之小兵;毌丘俭者魏之名将,今日命在我掌握之中乎。乃领铁骑五千进而击之。俭为方阵决死而战,我军大溃,死者一万八千余人。王以一千余骑,奔鸭渌原”。

朝鲜史书讲得绘声绘色,顺带励志了一把魏军:一万兵马损失大半,然后背水一战打跑了东川王。老狼以为,这段史料存疑。魏军战后封侯者上百人,毌丘俭也获得升迁;如果损失过半,朝廷不会厚赏。总之,无论如何曲笔,东川王的狂妄及惨败跃然纸上。

老狼说一说毌丘俭的秘密武器,即大败高句丽的方阵。

这个方阵不是长矛如林的马其顿方阵,而是中国古代的车阵。守军把战车围成屏障,用弓弩和长枪刺杀来犯之敌,再放出骑兵追杀溃军。姜子牙在《六韬》里说,一百辆战车可败一万敌人。南朝的刘裕把方阵玩到了极致,步、骑、车、船多兵种配合,百辆战车打退了三万敌军。

言归正传,继续说说幽州军与高句丽在梁口决战。毌丘俭以方阵迎敌,把东川王杀得大败。老狼相信,木延的鲜卑骑兵发挥了追击作用。东川王率残军渡过鸭绿江,逃往南沃沮(今朝鲜东北部)。幽州军趁势包围了高句丽的丸都城(今吉林省通化市集安市的丸都山城)。

丸都城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山下不远处是高句丽的府都----国内城。两城互为犄角,彼此援助。和平年代,贵族与百姓住在国内城;战争时期,全民搬入丸都城。多年前,国内城曾被公孙氏击破,城中官民麻溜地逃往丸都城避难。

听说魏军杀来,群龙无首的高句丽人又躲进了丸都山城。山城修筑了宫殿、兵营、仓库、水池、点将台、烽燧和关隘等等,真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山路难行,魏军必须用长绳把战车和战马拉上山。丸都难破,幽州军围城月余没有进展。十月的某天,毌丘俭偶然看见西北陡峭而守兵不多,心生一计。

毌丘俭一面佯攻山城正门,一面选派士兵偷偷爬上西北峭壁。魏兵杀散守军打开城门,内外夹击占领了丸都山城(在此,谨向用同样方法血战张古山的抗日英烈致敬)。

进城后,幽州军四下搜捕,总共抓获了八千多高句丽人。效仿司马懿,毌丘俭屠杀了其中数千人。当然了,魏军也不是见人就杀,有一些人逃脱生天。

起初,高句丽贤者得来苦苦相劝不要冒犯魏国。东川王不听,得来悲愤自杀。毌丘俭网开一面,命令不许骚扰得来的坟墓及家人。幽州军在丸都城驻扎三个月,穿壁引水、整顿休息。

公元245年农历正月,幽州刺史毌丘俭率木延等诸将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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