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盲眼
【闰岩】
他生下来就是个盲人,父母开始还抱着能治好的希望,把他留了下来。
可是当他们听医生说,治好他这双眼睛起码要花5万元而且还没有把握时,父母彻底绝望了。他们没有钱,5万元钱可不是说着玩的。
后来,他们又生了个健康的儿子,于是他被丢在了一个陌生城市的火车站。
那时他才6岁,又是冬天,母亲把最厚的棉衣穿在他身上,他还是感到冷。
他开始哭,“哇主哇哇”的大哭,惊动了许多人。
他听到身边有好多人在说话,他听不懂说什么,就一个劲地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但是妈妈没来,爸爸也没来。
他知道爸爸妈妈嫌他是一个盲人,不要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拉起他冰凉的小手,一直拉着他走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个人说:“这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这个人让他喊他叔叔,他喊了, 叔叔就给他许多好吃的东西。
后来,叔叔一点儿一点儿地让他熟悉这个家,告诉他床在哪儿,柜子在哪儿,吃的东西在哪儿。
叔叔常常出去,他就在家里待着。叔叔怕他寂寞,给他买来许多玩具,有能跑的汽车,有能响的冲锋枪。
他看不见,却愿意听这些玩具的声音,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他慢慢长大了,在叔叔的细心照顾下,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他部位都很健康。
他曾经问叔叔,自己长得怎么样。
叔叔说他长得很好看,就像电视里的小帅哥。他没见过电视,当然不知道电视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里面的小帅哥到底有多帅。
他脱口说道:“我要是能看到该多好啊!”叔叔听了,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脸,怜爱地说:“你不是听医生说过,5万元钱就可以治好你的眼睛吗?我现在正在挣钱,不
管能不能治好你的眼睛,我一定要试试。”
当时他躺在叔叔怀里哭了,泪水从他那看不见光明的眼里流出来,热辣辣的。
叔叔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给他擦泪,尽管有点痛,可他却觉得非常幸福。
终于有一天,叔叔兴奋地告诉他,攒够5万元钱了!
叔叔激动地拉着他的手来到医院。
后来他被推进了手术室。7天后,当医生准备给他拆眼睛上的绷带时,叔叔对他说:“孩子,如果你看到的世界和你想象中的世界不一样,或者你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你会失
望吗?”
他说他不会失望,叔叔说:“那我就放心了。”
医生拆绷带时,他紧紧攥着叔叔那双粗糙的大手,心里紧张极了。
医生一层又一层小心地拆着,他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猛,当医生终于把最后一层绷带拆掉时,他真的看到了!
他首先看到了许多人,这些人脸上都挂着泪滴。
他一侧头,不禁惊呆了,他面前竟坐着一位眼睛深深凹下去的肓人。他顺着盲人的胳膊一直往下看,他看见,自己正紧紧地攥着盲人那双粗糙的大手。
孩子们,叔叔是不是很伟大啊?
17、青丝
【飘】
她有一样足以令很多女孩妒忌的东西:一头瀑布般的长发,足足有1米多长。从三岁开始,她就再没有剪过头发。
母亲曾说,没能给她娇好的容貌,但会给她保留一份别的女孩罕有的荣耀。
一转眼,已是邻家有女初长成的芳龄。她却从没进过理发店打理头发,也从没买过漂亮的饰物点缀过头发。一袭长发,却出落得温婉灵动、清新飘逸,有着最原始的自然美。不论走到哪里,总会有意外瞄准她的镜头,还会有人主动上前与她合影,甚至有满心虔诚的人想得到她的祝福。
更有一次,一个开着红色跑车的女人跟了她一路。那女人想买她的头发,并开出了天价。她笑了笑,不卖,多少钱都不卖。那女人不甘心,最后从车窗里递出名片:如果有一天她改变了主意,要第一个打电话给她。红色的跑车刚一掉头,她就把名片撕了。
对她而言,长发,就是她青春年华的全部。那一年,她刚好22岁。
也是在那年的夏天,她师专毕业,被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山村中学,支教孩子们喜欢她,喜欢她的长发。那段日子,长发竟成了孩子们和她共有的荣耀。
夏天的傍晚,一帮孩子会从简陋的教室里搬一条晃晃悠悠的长凳出来。另一帮孩子,则早已备好了盛满温水的大大的木桶,等在她的宿舍外面。她便把木凳平放在院子里,轻轻地躺在凳子上。在一串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她的长发被孩子们七手八脚地装进桶里。每次,她都会闭上眼,任由孩子们用
水拨弄她的长发。等再睁眼的时候,幽黑的夜空上已缀满了亮晶晶的星斗。那一刻的她,幸福得像童话里的公主。
总有些坏小子悄悄揪她的长发,一根,两根,夹杂着丝针扎般的疼,但她从来不生气。
有时反而逗孩子们:如果每一根头发都具有魔法,你期望它变成什么?
“铁轨。”有孩子悄悄说。
“火车的铁轨通到了哪里,老师?”又有孩子怯怯地问。
“我从没坐过火车。”好多孩子低低地答。
她的心猛得痛起来。她对孩子们说,火车的铁轨很长,很长。
像学过的平行线。轰隆隆!火车呼啸而来。
一年的支教时光,很快就要过去。而那个期望长发变成“铁轨”的孩子,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
她的班里,已经有三个孩子因为家境困难而濒临辍学。
临走的前一天,她挨家挨户把那三个孩子都接回到班里,为孩子们上完了最后几节课。末了,她告诉孩子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读书!她会在铁轨的另一端等他们来。
她说,总会有办法的。
她回到了城里。整整一个暑似,发疯般地到处打听一辆红色的跑车。
直到那一天,她缓步走进了一家发屋。洗修,再洗,再修,发屋里吹风机的声音令她几近昏睡。最后,只听得“咔嚓”一声。
空气中,还依稀闻得到长发剪去时留下的残香。过了很久,她才努力着慢慢抬起头来,镜子里,却是一张苍白而陌生的脸。她微微松开紧握着的右手,一张攥在她手里的“红跑车”名片,却是寒得刺骨。
5年过去了。她生活的小城也已是高楼林立,一片霓虹。
她一点也没变,还和孩子们朝夕相处,日复一日。
只是,她早已是一个极平凡女子了,再不会有人来关注。
说也奇怪,她的头发后来一直没剪,却也一直没长。每次在街上看到披着瀑布般长发的女孩从身边飘过,她总会停下来怔怔发呆:她想那个盛满水的大大的木桶,想起缀满了亮晶晶星斗的幽黑夜空,想起铁轨、平行线、轰隆隆!想起了她的那些孩子们。
或许,那些孩子们和她曾经的长发一起,早已从她的生命中永远失落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在办公室刚好批改完作业,伸懒腰的空儿,门被推开了。邮差送来一封邮件,是特快专递,厚厚的,上面却没有寄信人的地址。
小心拆开来,是一个很普通的日记木,中间却鼓鼓的。
她翻开了第一页,不禁惊呆了。
上面没有一个字。
雪白的纸的中间,从最左侧起,是两串黑色的省略号,上下平行的。顺着省略号的方向,紧紧地延续到纸面右侧的,是两根黑色的头发,用胶带纸平行地固定着。
头发看来很长。从第一页折回到它的背面贞 ,又从背面页折回到第二页,再折回第二页的背面页,再折回第三页,直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前面的两根长发没了,又会被另外的两根长发续上,连同固定它们的胶带纸,始终都是平行的。结尾,仍然是两串黑色的省略号。
弯弯折折的长发,漆黑的,依稀还闪着5年前的光泽!宛若两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长长的铁轨,翻飞在白雪皑皑的、一页页的原野瞬间,她泣不成声。
5年前,那些“坏小子”揪她的长发的秘密 ,竟是为了隐藏今天这个让她永远无法猜想的壮举!
就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在两条黑色的“铁轨”之上,写着这样几行字。
老师,感谢您!我们坚持下来了。因您的长发。您曾经的天价的长发,换回了我们现在无价的未来。您还会在铁轨的另一端吗?我们来看了。您听,火车呼啸而来。”
孩子们,这位老师伟大不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