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匡开草
01
乡里的溪水弯弯曲曲,深深浅浅地四处留情,像极了八爪鱼霸道地在水洼处,停下了,但不忘抖动着长短不一的爪子,在湿润的泥浆中,抓出一道道的水印子。总有汇聚的一个点,四处的水都聚到一起了,稀里哗啦地响着。
终于不是响彻空谷的四处独唱,改成共处一室的和鸣了。为了管住一些不听话,不协作的小水流,乡民和了石灰和石子,搅啊搅,粘稠的浆糊做成了,把溪水收拢在凹字中了。溪水越聚越多,合成了一家,它们不再乱跑了。它们还在唱着歌,玩滑梯由上而下,唱的更响了。
02
螺狮悄悄地就来了,它们攀附在滑溜溜的水泥壁上,流水在嬉戏,在滚着跳着。螺狮也是滑溜溜的,嘴滑溜溜地对着泥壁,外壳裸露在外面,就那样一动不动了,四散挂在那,挂在水里,挂在水上。像互不认识的一样,这聚一小团,那聚一小堆。
我们拿着小铁铲子来了,浩浩荡荡,响彻着笑声就来了,声音大得乡里的人一下子就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这他们可不管,只笑笑地望上一眼,看看。我们一点都不怕螺狮们惊到。它们这群小傻子,动也不动,安土重迁,就像在等着我们的。
我们蹲在铸在溪边的水泥榻上,一边站一只脚,正好是两只脚。水泥榻不大,我们站成了一排,头朝下,极度靠近地弯下身子,像青蛙般趴着不动了。手灵活地拿起铲子,铁铲的头贴着泥壁由下向上,“嚓”的一声,向上一顶,干脆利落。再把垂直的铲子一横,迅速持平。螺狮就顺当地留在铁铲的平面上,有的像仍顽固贴在泥壁上,四平八稳;有的则是四仰八叉地转了个身,滚个摇摇晃晃的圈。
对这可得小心,“咕咚”一声,它们就会落下水,顺着溪水溜走了。一旦听到“哎呦”声,定是狡猾的螺狮滚出了铁铲,溜下了溪水。“抓着了抓着了”,反应快的孩子青蛙匍匐地跳跃追赶,一上一下,一扑一抓,好家伙,指不定就能抓回溜走的美味。
家伙准备足够的大孩子可不怕这点,左手竹筐在底下接着,右手拿着铁铲。一铲一落,干脆利落,一个螺狮都跑不了。
03
够了够了,够一大碗,够一顿的了。我们开心地咿呀呀地踏着水泥路,捧着刚抓着的新鲜螺狮回家去了。交给了妈妈,妈妈会把螺狮泡在了水里,等它们冒着泡,吐出细沙,再拿小剪子剪去螺狮尖尖的尾巴。抖啊抖,沙子都就着水一齐流下来了。螺狮干干净净的了,可以下锅了。
泛着醋泡,咕噜咕噜在热火下翻滚的螺狮,快活又活泼。姜丝、辣椒火辣辣地洒上去,急速“嗞”的一声,又慢慢熄火似的减了声响,接着冒出更浓烈的香味了。等等,再等等,等那香味更浓烈些,等那螺狮更快活些。
铲子一铲,“叮叮咚咚”一颗接着一颗,滚进了盘里。再一倒,顽劣的几颗也进去了,辣汁也顺着锅沿淋在螺狮上,再用锅铲刮拉几下,螺狮、姜丝、辣椒、浓汁全都出锅进盘了。
我们着急地拿起手就去抓螺狮,“哎呦”,烫得忙把手指头塞进了嘴里,一嘬,一吸,把手指的热辣麻劲嘬走了,把手指沾到的醋香味、姜味、辣味一齐嘬尽了舌内,嘬进了胃里,也嘬进了心里。
妈妈摇晃着牙签罐,敲了敲我们的脑袋。她抖落出牙签,一根,两根。我们拿了牙签来,对准软软的螺肉,一插,顺溜顺溜,螺狮从盘里起来了,靠近嘴边了。吹几口,再吹几口,凉了凉了。牙签吃可真不起劲,我们就扔下牙签,还是手来得直接,对着螺肉一嘬,把螺盖嘬起来了,吐掉,这可不能吃。再一嘬,再吸,出来了出来了,螺肉顺溜地吸进了嘴里,就着醋汁,浓浓的,别提多有味道了。
有时可不能太着急,一撮,一咬,只吃着了一半,剩下的螺肉又灵活地弹回去躲起来了。这时,再拿起牙签,把它们慢慢牵出来,慢慢的,这可急不来。
玩性大起地边嘬边吃,不配饭,就吃螺狮,就喝浓汁,杂着醋味,杂着香味,杂着辣味。不配饭,配什么饭,单吃才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