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茶心
聚会的感受不好
小茹来到咨询室里，等着李青。她刚刚结束了一个聚会，她觉得自己不是群体中的一份子，难以融入这个团体。虽然大家都是老同学，很热心，看上去都很好。但小茹总是觉得他们很远，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周末她也老是宅着，不愿意出去玩。她想，幸好有李青，至少是有这么一个凡事都能够谈的“朋友”。李青到了，小茹很开心。
“今天我去聚会了。老同学的聚会。照理说，大家一起上过学，这些年也都有联系，但是我总是觉得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大家在说话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多余的，或者说我在不在无关紧要。我自己也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不想说话。”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额，什么感觉呢？冷落，没有兴趣，事不关己……对，我知道了，是疏离的感觉。”
“疏离感？你跟其他人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夹缝中的家族关系
“跟同事，总觉得好像难以亲近。跟同学亲人，也是觉得他们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好像无法产生交集。就是那种相互之间看似熟悉，却很陌生，无法亲近或产生比较亲密的那种感觉。”小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从小到大，也没有真正的朋友。跟同事除了工作也没有别的交集。跟老同学之间也是淡淡的，跟亲戚们也不熟悉。几乎没有谁会主动联系我，我也很少主动联系人，除非有事情。”
“跟亲戚们也不熟悉？我很好奇，在我们这种文化里面，亲戚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一种关系。能说说你家的亲戚吗？”
“是的，不熟悉，好像他们也是陌生人。但事实上，我有伯父叔叔们，姑姑姑父，姨妈姨夫，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七大姑八大姨。”
“乱七八糟？”
“是的。我的家族很大，我爸爸那边和我妈妈那边的家族都非常繁盛，亲戚都非常多。但是，我感觉我父亲那边的亲戚，是没有把我们当亲戚的。我的伯父，他凡事都不出头，但他是家族的长子。所以我们家一旦有事情，要去求他，他都是推三阻四的，一点也不痛快。我的叔叔们，喜欢占我们家的便宜。但我们有事情的时候，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还有，他们总是担心我父亲会跟他们一起分我爷爷奶奶的遗产。他们认为他已经是外人了，是没有任何遗产继承权的。”
小茹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涌起怨恨之情。“我其实是恨着他们的。我爸爸常常说他兄弟无靠，他说算命的也这样说他，他自己也这样认为，事实也是这样子的。他常常说起叔叔和伯父们的薄情寡义，竟然不如外姓的结拜弟兄，甚至不如一个普通朋友。”
小茹喝了一口水，像是要把怨气吞掉一些似的，她继续说道：“对了，我父亲是上门女婿。因为我妈妈家只有几个姐妹，外公外婆为了养老，就招了一个家在附近的上门女婿。我妈妈家的亲戚认为他们对我父亲很好，他却是个白眼狼。说我父亲没有真正做一个上门女婿。比如，他没有让我弟弟改姓，而仍旧跟他姓。所以，我外公外婆家族，以及我的姨妈姨夫们，都没有把我爸爸当成自家人。他们觉得我父亲不想成为他们家族的人。”
小茹陷入回忆当中：“我记得我爸爸一直把自己当做我爷爷家族的人。在我们家那边，上门的儿子，本没有责任赡养我爷爷奶奶的，只要当女儿一般年节送个礼就可以了。但他还是当儿子一样，跟我伯父和叔叔们赡养我爷爷奶奶，一起承担了所有的事情。但我外公外婆年老后，他对他们却相当差。”
疏离的人际关系
“我是这样理解的，你的父亲想回到他的家族，但被家族往外推。你母亲的家族想接纳他，他却自己要往外走。”
“嗯，是啊，两边靠不着。好像在夹缝中求生存。我父亲是这样的，我有时候也不知道我属于哪个家族的。”小茹拿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
“嗯，我理解。你父亲的角色认同是混乱的，不知道是哪边的。而且，他把这种混乱带给你们了。”
“我弟弟是家庭的继承人，他也说他不知道他到底应该姓什么。他也是很混乱的。照理他应该跟我妈妈姓，但是他跟我爸爸姓。然而，我爷爷奶奶家族并不接纳他。他挺矛盾的。”
“那你呢？”
“我从小到大总听到我爸爸说两边亲戚们的不好。我想，两边我都不是算了，反正争夺了这些年，也没有什么结果。我不想做哪边的，你们跟我无关，我不想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但实际上，你们有血缘关系。我注意我一个现象，从小你们家跟亲戚们关系都不紧密，而你，跟人的关系难以紧密。你想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是觉得亲戚们都没有一个好货，所以懒得联络，几乎就是冷淡了事。时不时也说些他们的坏话。”
“因为你父亲把恨意传给你们了。他和两边家族的这个难题，一直影响着你们。你采取的方式是什么呢?”
小茹想了想，说道：“疏离。是的，我从小采用疏离的方式来应对。”
“所以，是不是这种疏离，可能迁移到你的人际关系中了？”
小茹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家无法融入任何一个家族，就像我无法融入任何一个群体。根本原因在于我把这种关系迁移了。我们家没有归属感，我也没有归属感。我自己把自己隔离了，想着是你们不肯接纳我们。实际上，现在的人际关系不是家族关系的延续。我只是自己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嗯，所以你看到了原因了。”
“是的，我今天终于明白我的疏离的感受从哪里来的。我想，也许我下次可以先放下这种感受，做一些尝试。”
“好的，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李青微笑说道。
“好的，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