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玻璃杯又少了一只 第五次了 还剩六次
每年的第一天 桌子上都会摆够11只玻璃杯 他说他每年只来十一次 玻璃杯的数量随之减少
这诺大的房间我待了许多年也还是记不清家具摆放和物品陈列的位置 他占据了我所有的记忆 那些记忆里最鲜明的便是他来时打开门的一瞬间 阳光铺天盖地的撒满我身上每一寸肌肤 我的眼睛仿佛瞎了一般 可我尚未感受到它的温度就失去了它 眼睛却要遭罪了 因为痴迷这一瞬间的光我要缓上一整夜才能再次睁眼
我问他 什么时候放我走 他说 外面危险等你再长大些 他说这么久的日子我都没有习惯黑暗 怎么配得上光明 他说我应该学习那些杯子 身处黑暗便丢掉自己的颜色 身处光明时要比阳光更刺眼
我问他 可不可以多来几次 他说 你真让我失望 他说我该知足的 还有一个愿意来看我 甚至听我废话的人 这是恩赐 我该感恩戴德 我愤怒 可我咆哮的声音宛如地狱最深处的被怨气包围的野兽的嘶吼声 我怕了 我怕有一天我也被困在地狱的第十八层 生生世世遭受折磨
我问他 能打开一扇窗吗 他说 丫头 人都贪恋温暖享受安逸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吗 为了我叭 他说他每次来看我都要不远万里跋山涉水 可我明明听到他的声音就在附近 时远时近
他看了眼墙上那个如我的年岁一般大的时钟 我明白他所谓的白天来了 他又要走了 临走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带走那只玻璃杯 而是将杯子摔在了门口的地上 那个声音真好听 随即他打开了门 玻璃碎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像是年幼时另一个他带我去外面看的星星 不 比星星还亮
我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终于记得玻璃杯的位置了 我奋力将剩下的玻璃杯扫在了地上 我听到了比刚才更清脆更好听的声音 我躺了下去 玻璃碎片穿透皮肤 我竟也不觉得疼 我感受到了另一个他带给我的温暖 那些温暖缓缓流动 就在我全身都暖和的时候 我好像看到了光和另一个他 我置身于红色的液体里 我问他 你怎么才来 他只抱着我说对不起
我睁不开眼了 我的身体变得很轻 我想我是死了吧 也好 总算是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