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尽处人不归


作者/顾七十一

正文

十月的北京,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夜里的气温低的让我觉得我随时会冻死在街头。

哆哆嗦嗦的沿着不知名的街道走着,望着车流不息的街道,我突然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感觉。

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我忽然的就想起了那个倔强的姑娘,不知她一个人在异乡,过得好不好。

想起她,我的心里竟然还会觉得有些难过。

我觉得,人活着,或许是该相信点什么的。

我曾经,遇见过一份本可以走到底的爱情,所以我可以毫不虚假的说,我相信爱情。

所以,在这里,我想讲一个故事,一个完美的伤心童话。

林熙和慕长风是十多岁时就认识的朋友,在我看来,两个脾性、经历都完全不同的人,能走到一起实在是太不容易的事。

除了他们本人觉得彼此是天生一对,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不般配的。

林熙的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底殷实,因为林熙长得好看,又乖巧懂事,几乎所有人从小就宠着她。

她过的生活,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小公主吧。

可慕长风不同,他的父亲是名缉毒警察,在慕长风还在牙牙学语时便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警方给予他父亲的,除了一份所谓光荣的荣誉和一份算不上高的抚慰费,再无其他。

两个人,一个开朗明媚如春光,一个沉默孤傲如冬雪。

无论是从家世背景还是性格来看,他们都是截然不同的个体,就像是在不同星轨的行星,除非星系爆炸,不然怎么可能相遇。

但事实上,他们就是这样相遇了。

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毕,没看路,穿着慕长风的衣服当家居服,是林熙常会做的事情。

还没有出门,脚后跟拖着长长的拖鞋差点被绊倒,被正巧进来的慕长风扶住了。

“你这是干嘛?路都走不好了?”慕长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总是习惯性的调侃她。

林熙抬头看了他一眼,索性往他身上一靠,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嘴里嚷嚷着:哎呀,我好困呀。

日当正午,阳光正好,慕长风懒得开口反驳她,而林熙则抱紧他的手臂赖在他身上,他大概觉得可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坐在客厅里抱着玻璃杯,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熟稔的互动,那么自然,那么契合,简直就像是一起度过了十多年的爱人一样。

我不由得想,这样的情侣,怎么能不相爱,不般配呢。

被秀了一把实实在在的狗粮后,临走时慕长风在厨房洗碗,路过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一眼他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以前有位喜欢慕长风的姑娘说过的话。

——慕长风是不需要爱情的。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不是不需要爱情,他只是不会爱别人。

林熙送我到门口,笑的明媚的跟我说再见,不难看出,她真的很幸福。

我摸了摸她的头,一本正经的说:林熙,祝你们幸福,我说真的。

林熙看着我笑了笑,然后轻轻的抱住了我,她在我耳边说,谢谢你,十一。

我是个不相信爱情却期待爱情的人,可是每每看见林熙和慕长风腻歪的样子,我就在想,我大概是该去相信爱情的。

是的,我从他们那里,获得了相信爱情的勇气。

我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羡煞旁人。

所以当半夜夜里接到林熙的求助电话时,我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

毕竟,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慕长风出了车祸,一起追尾造成的连环车祸,被送进医院的人一共有九个,每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死亡的却只有一个。

最无辜的慕长风,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他的伤势严重到被送进抢救室时就已经快不行了。

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林熙紧紧的拽住我的手,仿佛救命稻草一般。

事实证明这世上是没那么多奇迹与美好的,林熙最终还是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她抱着我跪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很冷静,甚至都没有痛哭流涕,我看着她,突然觉得那个被慕长风宠坏了的林熙,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在慕长风离开以后,多悲哀。

林熙那晚抱着我一直说,如果他们晚点遇见就好了。

说实话,听到这前半句时,我实在很不解,毕竟听过最多的话莫过于,早点遇见就好了。

可是后来,她说:那样,她刚好温柔。

听着林熙哽咽的声音,我难得的词穷了,第一次觉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没有温柔,却唯独有这点英勇。

她没有温柔,却是慕长风的心中宝。

她没有温柔,却得到过最完美的爱情。

却因为拥有过,失去时才更痛苦。

这才是最大的错过,却也是世人的常态。

慕长风的葬礼很冷清,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冷清却又细腻,孤傲却又温柔。

葬礼结束后,林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开始变得懂事,却又在坚持着自己。

我看着蔚蓝的天空,眼底有些酸涩。

慕长风,她这次是真的长大了。

爱不需要坚持。

这是林熙的观点。

坚持就是抵抗,和自己抵抗,和现实抵抗,握手言和彼此关爱的一件事,弄得好像是战争,多说不过去啊。

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这样说道。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感情观,每一份感情都有不一样的地方,无法以一种统一的标准来固定答案。

无所谓对错,她的想法她坚持,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爱护。

毕业后,林熙选择去了一所美术学院,临行前我去车站送她。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美得不可方物,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大家都闭口不谈慕长风这三个字,怕打破她苦心经营的脆弱平静。

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般。

可我知道,这个人早已经镌刻进了她的灵魂。

临了上车,林熙终于不再沉默,她突然握住我的手笑了笑。

“十一,我会活着。”

一字一句,字字铿锵,像是誓言,带着莫名的坚定。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转身走了。

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我有一瞬间觉得,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这个有慕长风的地方,林熙不会再回来了。

岁月还是风平浪静的模样,只是卷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思念,蹁跹了一场又一场春去秋来。

后来毕业了,我一个人来到了北京,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陆陆续续听说过和她有关的一些传言。

听说她被班上的女生孤立,听说有很多男生追求她,听说…她还是一个人。

尽管很想知道她的近况,可我却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因为我知道,这个孤傲的姑娘,她不需要。

故事无论结局如何,还是会继续下去,因为人生,永远不会有终点,我真诚的祝福那个孤傲的姑娘能够幸福。

生活再阴暗,也总会雨过天晴。

“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从我懂爱情开始,我的人生,都有你。”

“我也是…”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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