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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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打开微博，看到一条网友私信，看了看私信时间，凌晨4点38分。 

然后她告诉我自己已经失业半年，对一切失去兴趣，每天都很绝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每条微博我都看了，花了一个半小时，我这里天都亮了。”她最后这样讲。

我想了想，没回。当时正赶上正九点的那一趟地铁，因为分流，还不算太挤。这几天陆续看了几集《某天灭亡走进我家门》(어느 날 우리 집 현관으로 멸망이 들어왔다），其中有一个场景是，在拥挤的地铁上，男主把女主轻轻往左推了一下说，那个人马上就到站了。

“真是太好了，上班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坐着地铁下班。”女主开心地讲。

虽然这是一部讲人与神恋爱的奇幻剧（最近几年对只讲恋爱的影视剧毫无兴趣），但里面许多场景让我印象深刻。女主是某家出版社的编辑，定期从签约作家手里拿到稿件是她的工作之一。某天女主在去见一个难搞的作家回来的路上，女主对男主说，你懂什么叫社会生活吗？生活无耻肮脏又怎样，又不是就我一个人这样。

男主说，都像你一样吗？

女主回他，不知道是不是都像我一样，但大家各有各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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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各有各的苦衷。看着地铁窗上自己的脸，我还在回味这句台词。偶尔也在社交平台里收到几条私信，但我慢慢不再回复了，一是觉得毫无用处，二是我自己的心都操不完。

其实年前也经历了长达两个月失业的难捱时光，也终于体会到，人一旦离开自己的舒适圈，会非常痛苦，至少在开始的一段时间是这样。去年暴雷的某长租公寓平台，名字我就不说了，大家也都知道，到最后甚至和公司走到劳动仲裁的地步。在劳动仲裁厅，一堆同事围在一起填完表格，然后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走法律程序也没用，反正工资也是拿不回来的。

但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此，真正的问题在于，大家在找下家的事情上都碰到了一些难题。比如我，某大势在线教育平台，一面挂；某大型医疗互联网企业，二面挂；某老牌生活服务互联网平台，二面之后告诉我这个职位临时取消了。从我的措辞大家可能看出来了，从媒体出来之后，踏入互联网已经是命定之路。互联网人有容易的吗？互联网人有不惨的吗？你看看那些996的码农和产品经理就知道了。

最后苏蛋挞帮我内推了一家做网络安全起家的互联网公司，和面试官聊了两次，最后也不了了之。后来和几个朋友一起聊天，苏蛋挞说“我们hr好喜欢你，她觉得你人好好”，另外一个朋友说“她面试你了吗”，我说“没有啊，我们只是短暂地见了一面”。

你人好好啊，我从不同人的嘴里得到这样的评价。十七八岁想要得到的评价大概是“你好特别”，那是个喜欢彰显个性的年纪。二十出头想要得到的评价应该是“你很有才华前途无量”，没有什么话能比这鼓舞人心。快三十岁了已经无所谓什么评价不评价的，但大家都讲“你人好好”。

不是有点儿好，不是比较好，不是很好，而是好好。

人好当然是个优点，生活中的小波折靠人品，大挫败靠人品。职场上学历排不上号，业务能力中等的时候，制胜也靠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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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活体验：嗜睡是意志消沉的最大体现。

失业的那段时间，除了睡觉，就是躺着。应该是一个雨点打在窗户上天光殆尽的傍晚时刻，我把干透的内衣内裤收起来，目光投向墙角落满一层灰的两盆绿萝上，然后我又躺回到床上，突然情绪崩溃地大哭了一场。

苏蛋挞渐渐不再问我工作的事情了，她可能很想知道进度，但又怕给我太大压力。在持续性无望和颓废之间，偶尔夹杂间歇性励志和自驱的我，网购了一堆语法书，结果当然可想而知，我一个语法也没学进去。

失业的压力其实源于经济的压力，如果我有五千万的存款，别说两个月，失业两年我都不介意。我甚至可以去找个兼职，比如花店店员、小语种翻译、心理师助理，体会一下我这辈子都可能不会从事的职业。我可以去学学攀岩、木工、舞蹈，进修一下语言课程，想学什么学什么。要是情况允许，我还可以到处旅行溜达，去朋友家里蹭饭，在那里过夜，睡他们帮我铺的床，吃他们给我准备的食物。

这就是我所向往的没有工作的完美生活，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乔。她想了想说，那这样可能你的欲望会变多，钱也很快花完了，然后你还是要工作。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最近一次见她是三月中旬，我即将要入职下一家公司之前。和乔结束同居生活之后，我搬到市里，没过多久，她辞职去念书，然后结婚了。我的朋友们都结婚了，阳也结婚了，xy也结婚了，然后过得都很幸福，我好开心，真的。我希望我的朋友们都幸福地生活。你知道的，即便是当个平凡人，幸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我，也已经从“你很特别你很有才华你前途无量”的评价里清醒过来，接受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设定。啊，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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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天灭亡走进我家门》里，男主是灭亡之神，前几集里他一直在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人类有什么好值得怜悯的，反正他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鬼。想到另一个终极哲学问题，人类究竟在挣扎什么呢？反正最终要走向灭亡的啊。

可是——

高考考出了整个高中的最好水平，被心仪的学校录取，很开心。

涨了一笔工资，给父母买了按摩椅，很开心。

被病痛折磨，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很开心。

收到鲜花，很开心。被暗恋的人告白，很开心。下雨了，很开心。风越过头顶，很开心。 

很开心。即便人生只是走向灭亡的单趟旅程，过程值得竭尽全力。对，就是这样。

所以——

没关系。即便是失业也没关系。如果你恰好也正在经历这段难熬的时光。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总有适合你的同事，总有适合你的领导，总有你虽然没那么热爱但适合做的事情。

我也几乎是在失业的时间里才明白，敢于索取，能被拒绝，几乎涵盖了短暂人生的所有道理。

“越是困顿，越是要打起精神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