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资匮乏的时节,人们的想像力都会向着如何找些吃的东西来佐餐,动用眼耳口鼻舌等一切感观,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寻一切可以吃的东西来让自己的味蕾得到满足。
半夏,玉米棒子还有着饱满的汁液,黄豆夹还是毛豆夹时,走在庄稼地旁边,撸上一把豆子或是掰下个苞米,就着清晨的露水吃下去,那清新可人,两颊生香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但这样吃毕竟还是太野蛮了些,还有更美的吃法,那就是烧上一堆火,把玉米、毛豆、土豆等一股脑都埋在火里,等 火燃尽,扒出烤糊的焦香的玉米,一粒粒香喷喷的豆子,冒着热气的土豆,几个半大孩子一哄而上,争着抢食,那叫一个香呀!一会儿功夫,就见得那一堆烧得同一颜色的吃食全部都不见了,可见的是几个花了脸的小包公。自己家的青玉米,毛豆夹是不舍得吃的。于是,东家的孩子偷了西家的,前院的掰了后院的,只要不过份,大人们也不在意。就这样,一个夏天,是有那么几次可以吃点野餐的!偷自己村子的总是不过意,于是我们几个丫头就把目光放到了邻村。一个大点的姐姐带着我们跑到邻村去掰苞米,结果是被人家给抓了个正着。最后的结果是,每个小孩罚两块钱了结。两块钱呀,八十年代那是一笔巨款。自从那以后,爸妈再也不让我和别的孩子出去野了,套用鲁迅先生的话是:再也没有吃过那次的好豆。我再也没机会吃过那样的玉米和土豆了!
许多孩子特别讨厌下雨,我却特别喜欢下雨。因为前院的板障子上一下雨就会长出木耳。那一朵朵的木耳,会在一个个雨天后开放出来,综黑色的小花哟,长在一块块木节上,我就拿着小碗,当然得小碗,长不出几朵木耳的。我就拿着小碗,小心翼翼地一朵朵把它们摘下来。洗干净后,最简单的吃法是蘸酱,清香爽口,咸淡得宜;奢侈点的吃法是用糖醋来拌一下,酸酸甜甜,格外好吃,这是夏天里难得的甜品。当然雨不是天天下的,就是下了雨也一定会长出来的,所以每次一下雨,我都贼一样地跑过去看,失望的次数比收获的次数虽然多了许多,但毕竟,这是老天白白赏赐的,所以颇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达呢。
雨水渐渐多了起来,村头村尾的小河泡子就多了起来。拿一张家里罩窗子淘汰的纱网,两边各绑上一个棍子,一个鱼网成了!几个小伙伴一起走到水泡子里,每个人各执一端,在水边的草地里,一网下去,少则三五条,多则三十条小泥鳅、小银鱼,小鲫鱼、小水虾等。这一天,家里就会多上一道菜,如果鱼的数量少的话,就打鱼酱;如果说多的话,就可以煎炒一下。要是再多一点的话,就可以把小鱼晒干,用油一炸,香。偶尔,在水边,还可捡别人家小鸡小鸭下的蛋。那时,真的叫一个美气。
水草也更丰茂了。跟着几个堂兄到野外放马。草丛里多的是青蛙。哥哥们用自行车的幅条磨尖,然后绑在竹竿上,朝着青蛙猛的一刺,清蛙就被捉到了。堂兄弟们把青蛙一扒皮,只留下两条腿。烧上火,拿出从家里偷出的盐巴,涂在青蛙身上烤。难得的野味。哥哥们还吃过鸟蛋,我没有吃过;他们还吃过各种昆虫,家里的俗名叫“杨拉灌”(音)。
就这样,少年的我把能入口的,能叫肉的一切东西都放到了嘴巴里。三十年过去了,这样的东西早已经不吃了,就是毛豆,早就登上了大雅之堂,成为绿色食品,可是,那焦香是再也没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