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野草,也有自我本色
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女孩,差点儿被送到别家收养,因为妈妈舍不得,被留了下来,寄养在伯父家。
因为伯父常年在外打工, 加上伯父家吃饭的人多,所以每逢吃饭,我只能端着一个大碗站在墙根,里面装满了米饭和不知颜色的菜,偶尔在鸡肉上桌的时候,也会有几块鸡油鸡皮或者鸡屁股之类的,我就吃着碗里的瞟着盆里的,故作美味地咽着我如鲠在喉的饭菜。
人在饥荒的时候,是什么都可以接受和忍受的。
就算听着别的孩子声声喊着爹娘,我也丝毫没有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爹娘这件事情来。见到别的孩子有数不清的好看衣服可以穿,我竟然也只是希望能有一件合适我的大小的。因为胃口长期没有得到满足,所以,我特别爱吃。好不容易碰到大人们带我去吃流水宴,看着满桌子的肉,我竟不知如何下口!
那时候的天,都是一样灰。只有伯父回家来的时候,才是彩色的。伯父会从口袋里拿出几粒彩纸糖,独独给了我,然后打开他那咿呀咿呀的唱片机,坐在摇椅上慢慢地摇,我就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不知名的歌曲,看着他的影子。那时候,真想每天都是这样的。
有一天从外面回来,却看见地坪中间停着一个我现在知道叫棺材的东西,屋里充满了哭喊,后来连着几天伯父家里都是哭喊声,哭累了就安静下来,可是过了几天来了一群人,头戴白布帽,身披白衣褂,连着伯娘也这样穿戴,从外地赶回来的表姐扑到棺材上嚎啕大哭。在几岁的孩子眼里,只知道发生了天大的事,却不明就里。
我就跟在这些穿戴奇怪的人后面,尾随他们一步一步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直到我确定自己无法知道终点,才停止了脚步。
那天,还是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