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上课,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很闹,我没有去理会,毕竟都是孩子,正是闹的季节,这便是天性,刚到教室,便闻道一股熟悉的味道,而这味道,竟是让自己眼泪簌簌的流。
那是在90年代,一个比较尴尬的年代,家里本就不富裕,在农村当然也没有几家是富足的,解决温饱便已经算是解决了大事儿。好像回忆起来,自己还算是幸福,起码我没有怎么饿过肚子。究竟母亲对我是好的,即使在那样一个年代,我竟然还能得到一些零花钱,多则五毛,少则一毛,记得还没有开始上学的时候,还能花几分的钱,有个几分便满足极了。
渐渐长大了,看到别的孩子在上学路上跑到小卖部,高高兴兴出来,自己自然是羡慕极了,那时的自己并不懂事儿,家里穷好像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一样,日子一久便也跟母亲嚷嚷着要零花钱,到了四年级的时候,我的持久战还在坚持着,母亲耐不过,便开始给我零花钱,虽然很少,少到只能买一根辣条,但是很幸福,也很满足。
在那个时候,农村的吃食很是单调,好在村里还有几家不景气的小卖部,倒是给自己的童年添了不少的乐趣,而自己的生活也就与之密切关联,因为有不少“美味”让自己觊觎,这美味萦绕了自己的整个童年。
谈到美味,我就会不自觉的想到美食,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吃货的缘故吧,来扬这么长时间,自己承受范围之内的美食,算是吃得差不多了。说实在的,自己还不能算是一名十足的吃货,只不过在那样一个年代,“吃货”这个词,没有流行过,但家乡对吃的研究的却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
那时候还小,大概是四年级开始,母亲为了不让调皮的自己碍事儿,在我去学校前给上一毛钱,便算是将我打发了,还真是,拿到钱我也便一溜烟儿不见人了。手里紧紧攥着那皱巴巴的一毛钱,仔仔细细的扫视着小卖部柜台上摆放的吃食,看看自己能买的上什么,卖货的似乎能看出自己那种尴尬而又羞涩的眼神,毕竟钱太少,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哪些吃的自己能用一毛钱换。
卖货的阿姨是母亲的朋友,关系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听母亲说大家做邻居也好多年了。还没等我开口,那个阿姨便已经递给我一根长长的辣条,说:“把钱攒起来,等着盖房子娶媳妇,这个送给你。”阿姨嘿嘿地笑着,偷看了几眼她的脸色,但能明显看出有几条岁月磨过的痕迹在脸上。刚要张口,便又被那阿姨挡住说:“赶紧去上学吧,要迟到了,这是阿姨请你的,慢慢吃,很可口的。”
说实在的,我非常想吃,那种诱惑不是一般的诱惑,对于这种在校园里风靡的“美食”,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那种味道也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的闻着。诱惑,对于一个农村穷小伙子而言,这是一件比天还要大的事情。父亲和母亲从小就不识字,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文化,但是我从小就被他们教育着,清清楚楚记得,母亲跟我说过“人穷志不穷”这句话,也清清楚楚记得父亲教导我的“不卑不亢”。而这“美食”,放在手里的美食,跟自己是那么近,近到我拿起来就可以吃,但又是那么远。
那位阿姨回到屋里前,还不住地提醒我赶紧去学校,我还愣在那里,因为我不知道该怎办。
本是要转身就走的,把这一毛钱攒下了多好,但这美食我又不能白吃,这样艰难的抉择,对于一个十岁的孩童而言,便是天大的难题,要是被父亲知道,岂不是又要一顿呵责么?我该怎么办?
快要上课了,小卖部墙上的挂钟在滴滴答答地催促着我。
终于还是决定了,转身我便走了,这一天我过得很不平静,这一天我过得却很舒坦。
一根辣条,一天八节课,每节课下,便取上一节,仔仔细细地欣赏着,美滋滋地享受着,这人生中最难忘的美味,虽然它只有一毛钱。
多年后,母亲跟我谈到了这件早已被自己尘封的往事,我就如从未发生过一般,平静的像一湖没有波澜的水。母亲说我是对的,她流着泪,我知道她这么多年还在责备自己,责备没能照顾好我们兄弟,吃了那么多苦,每每提到这些,她也总要说最对不起的便是兄长。我知道那件事我是对的,因为我最听母亲的话,到现在我也深深地明白,他们两口子虽然没有文化,但教会我的确实让我终身受益。
母亲问我最后拿一毛钱哪里去了,我转过身,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出了家门,点燃了香烟。只是她不知道,我早已忍不住的泪水,晨露般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