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乐趣

无论诗人的意图是什么,我既不愿意去管窥蠡测,只愿意在诗意的文字中体会自己感悟的诗意就好。这有时候看起来仿佛是文字游戏,尤其是当诗歌经过文字的转换后,这层意思本身隔了一层,可只要我对这些文字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又引我思考,我就觉得极好。因为这会让我感到自己似乎穿梭在幽玄奥妙的星空之路中,又仿佛是在小径幽深的花园,只有小径,却永远没有尽头,但四周的静谧包裹着我,不绝不尽的奥妙吸引着我,我能体会到自己在思考,并沉迷于这种思考的乐趣之中。

恩,是的,吾思故吾在。

我喜欢策兰在《带着来自塔露萨的书》中的这一节诗:

来自
大犬星座,来自
其中那颗明亮的星,和那
低矮的光晶,它也一起
映射在朝向大地的道路上,

也许是关于星座的玄奥,以及那种极为鲜明地星光对比,和无论伦比的冲击力量,让我沉思于这一些由简单文字组成的美中。是的,其实我无法感受到策兰隐藏心中的沉郁的痛,因为我无法体会犹太人那种没有家园的痛。我仅仅是从美中去感悟了。而这种美,是因为它包含了无限的遐想空间,使得我能够去思考,且这种思考是能够填充空虚的,它远甚于观察流水、落花那种体味自然幽玄的感伤之美。

子夜的射手,在早晨
穿过叛逆和腐烂的骨髓
追逐着十二颂歌

我依旧不明白诗歌的内涵,但无伤我对文学美的追求。我尝试着体味这种矛盾与碰撞,因为这是我在阅读这诗句的直觉感受。想象那朝晨的生机蓬发,却又充斥了腐烂的骨髓,射手之箭又是如何穿过这种叛逆,去追逐那颂歌呢?这种强烈的对比,带来的是踯躅彷徨,然后是愤怒之后的果断。

“每个名字都是那朝向终极名字的一步,正如打破的每一样东西都指向那不可打破者。”即使是诗人寻常的一句感悟,依旧引人遐思。

似乎策兰尤其热爱那无尽的星空,在他的诗歌中常能看到星座的比喻:

来自一封信,来自它。
来自一封信,东方来信。
来自坚硬的,
细微的词丛,来自
这未装备的眼,它传送至
那三颗
猎户座腰带之星——雅各的
手杖,你
再次行走了起来!——
行走在
展开的天体海图上。

这样的诗总是觉得很壮观,虽然不足五十词,然而文字坚硬的力量散发出蓬勃而壮观的天体图像。只是因为这些词语吗?——还是因为诗人的思想吧。阅读这样的诗,让我想起在读卡夫卡的日记,读昆德拉的《不朽》,又或者是读博尔赫斯的小说,总是那种不可看穿的并非黑暗的深邃。就像我们夜看星空,却总也无法读懂宇宙的奥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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