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树理有病,他得了不老症。
一开始他有些窃喜,得了不老症意味着他可以永葆青春,永远是一个年轻人。直到陆屿出现,方树理开始整理时间,他细数着每一个和陆屿的点点滴滴,他开始盼着老去,盼着和陆屿一起走过春华秋实。
方树理活了很多年,他不在乎时间的流逝,因为岁月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被世界抛弃,一切都在发展变化,方树理像是一个隐形人在世界每个角落走走停停。方树理有很多个身份,负债的落魄富豪,浪漫的文学诗人,热衷实验的科技狂魔……在无数个反反复复的日子里,扮演者性格不同,岁数不同的人。
他尝试着寻找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恋人,于是陆屿出现了在了他的生活里。
方树理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沉默无言的学霸身份走在新学校的校园里,道路洁净,花草茂盛,少年们的叫喊声刺激着方树理的耳膜。
其实,方树理很喜欢学校,那是属于青春与激情的地方,年轻人的世界里干净明朗,他每次踏入校园都能感受到热血重新沸腾,那颗苍老的心焕发生机长出新芽。
方树理在思考,如何才能把自己的人设演绎到极致,他沿着马路两旁的地砖走,相同颜色的走两格,不同颜色的走三格,他一边想着人设一边看着地砖地颜色晃晃悠悠地走,陆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同学,走路不要低头。”
一只干燥的手扶在方树理的额上,手背挨着一根长长的电线杆子。
方树理被这声干净清爽的提醒打断了思路,脑子像断了线一样,双眼放空。
“同学?”陆屿刚在还在方树理额上的手在方树理眼前晃了晃。
“啊?”方树理回魂了。
“抱歉啊,我刚才……我……那个……嗯……”
方树理脑子一片混乱,被打乱的人设形象还有不同颜色的格子混在一起,方树理想不起来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刚才说了什么,有点尴尬。
“没事,下次走路记得不要低头。”陆屿看了看表,“快上课了,我走了。”
“哦……”
方树理才刚找回点思路,就只看着陆屿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电线杆子还挡在方树理身前,周围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人掩面发笑,有点丢人,方树理心想。
往前走了几步,方树理终于给自己找了个不那么丢人的理由,毕竟自己年纪大了嘛,眼神不好可以理解,记性不好也可以理解……但是又不能跟别人说,这就很无奈。
高二(8)班,方树理领了教材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里。班主任按例热情地介绍了方树理,并在给予了方树理一个友爱的眼神之后款款走了出去。
新来的人往后坐,好像是每个班级的隐形班规。方树理的眼神从倒数第一排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空位。他在第四排找到一个空位,旁边一个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校服盖着头。
方树理抱着教材走过去,坐在了那个空位上,他刚坐下,前桌就转了过来。
“哎,你好啊新同学,我叫魏槭树,是班里的生活委员。”
“你好,我叫方树理。”
沉默寡言的学霸形象,自我介绍很关键。
“呦,方同学挺帅呀,会打球吗?一会大课间去打球啊!”
方树理被突然冒出来的段朔用胳膊勾住了脖子,段朔的座位在方树理左边,中间隔了一个过道,他半蹲着把半个身子靠在方树理身上,像极了相识多年的好兄弟。
“我……不太会。”
沉默寡言的学霸形象,要和同学有距离感。
“没事!我教你啊兄弟!”段朔拍了拍方树理的肩膀,“嗖”地一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
前桌魏槭树勇气可嘉,扒在桌子上放低了身子悄悄地对方树理说:“你可别跟他学打球,他自己都不会还想教别人,咱们班的人都懒得和他打球……”
“魏槭树!不想学了是不是!听没听见上课铃!还上不上课!还带坏新同学!你什么坏心思!!”
方才还和蔼可亲的班主任把一根粉笔掰了好几节仍在魏槭树头上,弹无虚发。
方树理整理着书本,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得挺好看啊,新同学。”从右边的校服堆里冒出来一颗头,声音低沉。
方树理看了过去。
缘分啊,电线杆子同学。
方树理往上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压低了嗓音说:“谢谢夸奖。”然后高贵冷艳的挪了一下自己压住了电线杆子同学校服的书。
低低的笑声传到方树理耳朵里,方树理皱了皱眉。
咋办,自己的人设好像有点崩,毕竟学霸也不能走路不看路,还……差点撞到电线杆子。
“哎,我叫陆屿,刚听到他们好像叫你方书里?你名字挺好听啊,怎么写?书是书本的书吗?里是哪个?里外的里,还是道理的理?”
陆屿还在趴着,校服盖在肩上,头凑到方树理的桌子旁边枕着胳膊问。
“树木的树,道理的理。”方树理扯了张白纸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忘陆屿那边推了推。
陆屿拿着纸条在眼前晃了晃。
“你字写得不错啊,小时候学过吗?行书?楷书?我不太懂这个……”,陆屿又开始喋喋不休。
“上课不要说话,认真听讲。”方树理外头看了陆屿一眼,那人软趴趴地瘫在桌子上。
简洁又古板的教导,方树理觉得自己的人设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黑板上写得是方树理学了无数遍的数学公式,方树理开始放空脑子,刚拿的教材是不是改版了,中午吃什么,要不要再新家里添点家具,衣服要不要也买一点青春靓丽的……
思绪越飘越远,方树理的眼睛盯着公式一点一点失了焦。
“哦。”
发生了什么!?方树理的脑子清醒了,眼神也明亮了,刚才旁边那人是不是说话了?我刚才想到哪了?方树理歪头看,那颗头还在,脸冲着自己。
方树理眨了眨眼睛重新注视黑板,卧槽!那个公式呢?那个Ω呢?
“刚才还说认真听讲呢,自己就开始走思溜号。”
是陆屿的声音。
方树理定了定心,眼神斜视发现陆屿的头已经重新埋回了校服里。
沉默寡言人设已经保不住了,考虑考虑转型吧,方戏精这样想。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老症,是作者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