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乃文本身就是多面的个体，个性率真又容易紧张，心直口快又感性重情，是摇滚女伶，也是柔情歌者，糅合在一起，成为华语歌坛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提到杨乃文，你眼前浮现出怎样的形象？

是《女爵》里“为你封了国境，为你赦了罪”的洒脱决绝？是《星星堆满天》里“好的时候你是真的对我非常好，吵的时候你也真是狠得不得了”的欲拒还迎？是《我离开我自己》里“用天真换一根烟的光阴，我离开我自己”的娓娓道来？还是《祝我幸福》里“我很幸福，真的幸福，却渴望得到你的祝福”的若有所失？

都是，也都不尽然。杨乃文本身就是多面的个体，个性率真又容易紧张，心直口快又感性重情，是摇滚女伶，也是柔情歌者，糅合在一起，成为华语歌坛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12月，杨乃文带着新专辑《离心力》来上海做宣传。在一个阳光充裕的午后，我们放开聊了音乐和人生。

有人说杨乃文惜字如金，最知名的例子是2000年的金曲奖颁奖典礼。当年，杨乃文凭借专辑《Silence》击败王菲、莫文蔚等强手，获得最佳女演唱人奖。在发表感言时，她只说了六个字：“谢谢大家，谢谢！”

问起这件“几百年前的事情”，杨乃文说，她天生是容易紧张的人，面对很多人近距离的关注，会有些不知所措。别人的赞美对她也是一种“负担”，“我都会讲别的东西，把它（话题）打掉。我自己不是特别会讲感性的话，在台上讲感性的话还蛮难的，而且我讲的是谢谢所有人诶，谢谢大家谢谢，我都谢了，所有人都包括了，我觉得还蛮好的。”

这种害羞，同样也体现在杨乃文近期参加的综艺节目《蒙面唱将猜猜猜》上。

不少人颇感惊讶，一向酷酷的杨乃文，竟然也会投身综艺。她的解释是，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心情特别不好，在翻看文章的时候读到一句话，“应该每天去挑战一件自己恐惧和害怕的事情”。第二天，同事就问起，是否要参加《蒙面》。因缘际会，她爽快地说“好，那去吧。”连同事都颇感诧异。

超级害怕上电视的杨乃文，向自己发起了挑战。她平时不爱K歌，很多歌都要琢磨体会，加上现场的编曲改动，几乎每一首都是重新学习。一旦涉及合唱，共同的排练时间也只有大概半小时，“虽然都是唱将，但不是大家想得那么容易。”

可当节目收尾，杨乃文却留下了《忽然之间》《花房姑娘》，还分别和大张伟、彭佳慧、李琦合唱了《静止》《野百合也有春天》以及《我要我们在一起》。杨乃文不唱K，KTV里却平添了她不少老歌新唱的版本。

2009年，杨乃文推出英文翻唱专辑，名字也简单直接，Self Selected。里边的致敬对象，有杨乃文很喜欢的Radiohead，有Leonard Cohen，有Coldplay，有Shirley Bassey。杨乃文的粉丝说，这张专辑足以见识偶像的品位。

对此，杨乃文的解释是，翻唱“通常都是巧遇，或者说天时地利人和”。譬如《静止》，是因为当时和大张伟同在一家大公司，比较容易接触到，又觉得很好听，于是就动了心思，想唱个不一样的版本。《不要告别》也是杨乃文在参加电影《爱情麻辣烫》时的邂逅，“听到的时候就在想妈呀太好听了吧，接下去又正好要做自己的专辑了，于是就选来翻唱。”

我问杨乃文，做英文自选专辑，就没有明确的标准吗？她沉吟了一会儿，蹦出三个字：“我喜欢。”在选择之初，众人集思广益，框定了100多首歌。说到最终如何变成11首，杨乃文自己也笑了：“音乐是一个很感性的东西，真的凭你感觉。另外那90几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所谓地淘汰掉。”

聊起音乐，杨乃文不仅健谈，而且意志坚定。新专辑《离心力》的两首主打歌，《离心力》和《推开世界的门》，是深情或明快的基调。这和以往的贴上摇滚、电子、另类标签的“杨乃文”，似乎有所出入。

讲起为何这样安排主打歌，杨乃文快人快语：“《离心力》就长这样。我的声音还是我的声音，其实我的声音没有变。我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唱大声一点跟小声一点。”她反复强调，温暖的歌一直有唱，“除非就你觉得我的声音不温暖，或者我不够女人。”

玩笑开过，她又把话锋转回来：“大家问这个问题，回想起来还蛮妙的一点是，我们没有特意去做这件事情。因为我是杨乃文嘛，从以前的同事到现在的同事，我们在选主打歌的时候会说，尽管我们已经有抒情歌在口袋里了，第一首歌一定要打个什么重一点的或者快一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次没有想到那边去，就觉得《离心力》应该是第一主打。”

在杨乃文看来，这张《离心力》和首张专辑《One》最像，“就是带着情绪起起伏伏，不同的用排列的方式，带你去坐云霄飞车。”

仔细听《离心力》，的确有平静无波，有深藏暗涌，有山高水长，有意蕴悠远，试图勾勒不同的面向。《离心力》唱得克制，但人声里也听得出用力与隐忍。歌词并不复杂，但深究下去，又会感受到分寸颠毫之间的角力拉锯。杨乃文说，她是带着微笑唱完这首歌，尤其是“陪你到死去多迷人”，乍看有“死”这个字，却讲述了白头偕老的意思。

至于另一首主打歌《推开世界的门》，杨乃文说“这可能是我唱过最浪漫但是又很实际的一首。有些地方我到现在还是看不懂，但它有太多画面了，你感觉到另外一半的世界观，你看得到他的悲哀、纯真跟倔强，他的好跟坏全部都看在眼里，但是你是爱他的。”

杨乃文喜欢科幻电影，尤其是星战系列和《银翼杀手》，雷德利斯科特是心头大爱。她又有点燥，看电视的时候手里要有东西，因而钟情折纸之类的手工艺。

有时候接到一个问题，她会思索十几秒，有时候话音刚落，她又会结果话头开自己的玩笑。

在这些多元多面的背后，如果有一条一以贯之的线索，我说不好，只能姑且称之为“杨乃文”：出道至今依然特立独行的杨乃文，歌路宽广仍旧不断尝试的杨乃文，享受生活却又超越日常的杨乃文，面庞温柔而且目光坚定的杨乃文。

如果她的歌是闪转腾挪的云霄飞车，电脑总控永远是她自己：有些可以轻易触碰，有些尚待深入挖掘。而在刨根问底之前，不妨先系好安全带，准备驶向变幻莫测的音乐之海。

临别的时候，我请杨乃文也给粉丝写两句话。早已习惯英语书写的她郑重地留下这样一句。在别人，这可能是信手拈来的套路，而在她，一笔一划却满是真诚。

图片｜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