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龙蜀
对校长的印象,是他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还没开灯的工作室里,迎着门口的校长,眼神闪亮,我回头看看在场的其他朋友,确认不是光线暗的问题,于是抬头表扬他的眼睛里有光,校长愣了,愣了,愣了,再呆呆地回一句:谢谢。
校长之所以是校长
从那之后跟校长的交流,像极了视频播放过程中点击了慢进键,需要慢慢慢下来才能走进与外界并不相同的他的世界,如同墙上那些“毛茸茸”的画作,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朴实。我甚至一度怀疑校长的世界里有一个完整的生态圈,他不渴望交流,不渴望理解,不紧不慢,不好奇,不善于也不急于呈现自己。我能理解这种状态,但有时候遇到这样的交流对象,话题就很难下去了。
有两个例子可以让大家来体会一下。
校长,那幅画最显眼……(刚要说原因)
哦,因为就那幅画有画框吧。
呃.......(内心OS:谁看画先看画框???)
校长,除了叫番茄以外,还有什么外号?
太多了,不想跟你说。
呃......
是这里不方便说。(当时在采访拍摄中)
无论话题如何尴尬,也不觉得他有恶意,他只是诚实。也许眼中有光的人,内心拥有纯净品质,不太容易感到恐惧,害怕,需要附和某个人或某种观点来确保安全。虽说看起来愣愣的,比较符合他与年龄不符的年轻脸庞。
可这样一张脸,为什么叫校长呢?
朋友们的解释是,因为他有某种特殊的魔力,他呆过的学校基本都垮掉了,连自己办的学校最后也“垮”了。
校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可能我运气不好,小学垮了,初中还在,高中垮了,大学也垮了,当然我自己的创业办学,还是成功的,但我选择过现在这样的自在生活。虽然都是撤点或并校,我自己也觉得挺搞笑的,校长这个名字,算情怀。
漫山遍野捡石头的画家
与其它画家不同,当他们在绘画过程中不断摸索自己喜欢的油彩颜色,校长用石头磨成粉的原料绘制图画——远远看去,有一种手工地毯的温暖质感。其中一个系列画作名为《原来是梦》,用浅灰营造朦胧梦境,深红的土地,远山、树木、背影,是与鲜亮的油画完全不同的观赏感受。
其实最初,校长也是要用油画的。
只是后来在写生的路上,渐渐对山上、路边的石头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研究打磨成粉,调试深浅及更多的组合方式。无论写生还是散步,都变成了“捡石头”之旅,有时候明明只是陪朋友走走逛逛,别人在看天看水闲聊天,他总会职业病似的看看石头。
校长说起他最骄傲的过往,是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渐渐走遍附近的山,知道哪里有怎样的石头,画画到一半材料不够了,附近哪里可以“补货”,甚至一度还有朋友专门跟着绕山,负责帮忙背石头。
再后来,校长身边的朋友们,出门看见“觉得有用”的石头就会帮忙捡回来,走进他工作室,摸出石头放在桌上,一副洋洋得意“怎么样,好看吧,拿去画画,来杯茶喝。”
一向呆萌笑嘻嘻的校长,总是笑笑,把石头放好,回来认真泡茶,听朋友聊起路上见闻。
校长,这些石头能用吗?
大多数不能用,因为朋友们不了解,所以有些石头打磨艰难,或是颜色不适宜,不过,这是朋友之间的交流方式吧。
手作 让我感觉放松
以石头作画,绘画的步骤就比其它的画家多了两道难以“方便”的步骤:找石头,磨石头。有时为了实现画作需要,不是那么幸运都捡得到的,比如,绿色就需要购买绿松石。
在等石头,找石头的间隙,校长也没安安静静待着发呆,从小喜欢做手工的他,会摸摸木头,做点儿精致的小木器,茶罐、笔筒、小架子,因为抽烟,又开始研究烟斗的制作方式,甚至一度醉心研究不同种类的烟斗,不同的弧度,不同凹槽空间,这几乎成为他固定的定制收费业务,朋友们也因此而有了新的交流方式——抽烟这件事,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想而知,跟校长定烟斗,不多话,慢慢做,会尽力,不要催,最重要的是,保证质量好。
一段时间之后,兴趣爱好广泛的他又玩儿起了装置,工作室的一面墙上,有一个侧挂的凸出的长方形木箱,除了留一个眼睛大小的孔可以向内观看,其余地方都是封闭的,所以我们老忍不住把眼睛贴上去看,里面有什么。当你将眼睛贴上,又可以在刚好的角度,透过木箱里贴好的镜子,看见自己的眼睛。
校长说,箱子都是同一个箱子,观看的步骤、方式都一样,每个人却可以看见不同的内容,因为我们有不同的眼睛。我们对待世界,产生如此多不同的理解,原因也大致如此。
一席话,突然又觉得校长年轻的面庞下,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往后的日子还会有更多惊喜呈现。不过了解他,语言行不通,因为不是他的擅长,但作品是——物如其人,画作、烟斗、装置里都透着一股简朴的自然风:返璞归真。
拍完要走,校长起身送我们一群人到大门口,挠挠头,欲言又止,挥手拜拜,突然冒出一句:你们先去,我收拾好过来跟大家一起玩耍。
这果真是个慢性子的人。
(图为校长本人,大号“周志明” )
后附:
校长看完手稿说,怎么感觉我整体呆呆的?
我直接回了句:您是那种第一次见面不呆反而活泼生动的主儿吗?
校长说,嗯......感觉又多认识了自己一点,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