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7月的一天,中午12:36分,39度。
树上的知了嘶声吼着……热啊。我们躲在稀疏的树阴下不过2分钟,汗水就顺着脸颊直往脖子里灌。打着伞,摇着扇,也挡不住烈日和从脚底窜上来的热浪。
将家婆扶进后座安顿好,我转身去后备厢放轮椅。厢里已被几件未拆封的矿泉水占去大半,勉强将轮椅塞入,扶手仍卡着一小半在外。后备厢门弹回来,合不上。我回到座位,告知师傅。他松开安全带,下车查看,我也随即跟下。他试着挪了挪那几件水,摇头道:“关不严,没法跑。”
我带着恳求与他商量:“师傅,要不轮椅放后排吧?医院很近,这大热天的……”他一口回绝:“后排放不下,不关后备厢不安全,交警看到要开罚单的。”我委婉地解释说之前坐过不少车也没关严实……师傅突然提高了嗓门:“那你去坐别人的车啊!我的车不行,出了事,你负责啊?”
气氛从最初温和的36度,瞬间飙升至42度,我只能先下车,把家婆从后座扶下来。她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焦急无措地问我,干嘛下车?我安慰她说,师傅有事,我们得重新打车。可此单未结束,便无法呼叫下一辆车。
时间被烈日一点点晒干。
师傅坐在驾驶室里,叼着烟,低头刷手机。我看向家婆,她灰白发丝间的小水珠,与脖子上微湿的白色纱布;再看向司机指间那半截将落未落的灰白烟灰——这恼人的大白光下,唯剩此二物!
我果断点击:取消订单。
屏幕随即弹出提示:需支付两元违约金。
“凭什么我要支付违约金,是你后备厢东西太多啊。”我压着怒火和委屈说。他斜眼看着我,猛吸一口烟,缓缓地吐着烟圈,食指轻点着烟,回道:“你要是能把它塞进去,我立马发车。是你的轮椅太大,下单时也没说清楚。早知道有轮椅,我根本不接单。”
……算了。及时止损吧!支付2元违约金,重新下单。就在付款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的一瞬,他车尾扬起的尘土和热浪,迷了我的眼!
3分钟后,我们打到了绿色的士。车里一股柠檬香的冷气,瞬间缓解了我的焦躁。师傅将抽纸递给我,让我擦一下被汗浸湿的眼镜,问我这个点是不是很难打车。我简单叙述了方才的经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平和地说:“从交规和安全上讲,他有他的道理。门关不上,确实存在风险。”看着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礼貌又小心地避让电瓶车,我沉默地听着,他继续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跑车的,后备厢常备着气罐,空间窄……遇上您这种情况,相关理解,大家都不容易。”
他的话如夏日里的凉风,吹平了我心里的褶皱。
自那以后,每次打车,我总会在订单里备注:“师傅您好,我有老人和可折叠式轮椅,麻烦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