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善终,享年97。民间说是喜丧,是福气。而我却是实实在在的生离死别,我没有外婆啦。
端午后在家,我妈轻声说,待会去看看外婆吧。这次没有犹豫,我总有一种预感,如果外婆身体不好,我去看了,那就会是最后一次的相见。见着外婆,精神是大不如春节了。那会还是头脑清晰,听声音就能知道谁来的人,这次需要提醒好几次谁来了。外婆是真的虚弱了。我无语,生怕打扰了她。小坐后,便有电话自宁波来,我回去啦,好。这便是我们最后的对话了。第二天从宁波回上海,言犹在耳,以至6日中午接到哥的电话,还是感到突然。隐约中听到电话那头的哭声,外婆是真的走了。想来除了我,亲人们大多会在身边陪伴,这是外婆的福气,儿孙们大抵还是孝顺。
外婆不易,年轻丧夫。那时候估摸着我大舅也就二十来岁,我小姨也就几岁的光景吧。我没见过外公,对外公的印象仅限于墙上的照片和山头的坟墓。以至于很久才知道那照片是遗像,是外公。外婆以弱小之躯独自撑起五个儿女的家庭,多少苦难与艰辛可想而知,外婆无疑是伟大的。我感受不到外婆的苦难,只有外婆带我在田间地头的快乐。
对外婆的感情深植于内心。儿时,年节穿上新衣,那必是去外婆家的美好时光。记忆中外婆搬了好几次住处,每一个都有我留宿的印象。我不明白外婆为什么搬来搬去。对于我来说外婆在哪,外婆家就在哪。
我姨说,外婆是个唠叨的人,或者说碎碎念,宁波话叫阐吧,我感受不到。或者也有吧,她一边数落着大舅的不着家,一边去大舅的甘蔗地浇水拔草,于是我有机会在沟渠里乐此不疲。大慨这就是一位农村母亲的惯常吧。
犹记得那一年中考后,我要去数十公里外的学校。八月的仲夏午后,老远看到外婆拎着一个皮箱,还带来一块手表,说是去学校都要用的。我妈说这是外婆送给我的,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甚至奇怪外婆哪来这么多钱。我就是这样走上了远离家门的路。
外婆早年艰苦,晚年还是幸福的,村里有免费的送餐,还有定期的护理,儿女也都在身边随时陪伴。她说自己也是享了共产党的福,我惊讶于不识字的她也能有这样的觉悟。她平凡的一生透着母亲的伟大,是圆满的。
外婆走了,而我们还将继续各自的路程,在不尽如人意的繁琐里烟火人生。
湖山有幸埋我亲,世间再无外婆家。为外婆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