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观义225：定公十二年·费地成功，成邑缘何崩盘
定公十二年，孔子55岁，时为鲁国司寇。《公羊传》载：“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曰：‘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于是帅师堕郈、帅师堕费。”季孙斯的家臣阳虎为乱叛逃后，季孙斯信从孔子之道，放手让孔子治理鲁国，连续数月对孔子之政不加干涉。孔子以“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为依据，提出根本上的治乱之策——“堕三都”。拆除鲁三家大夫违背礼制超规模修筑的私邑城墙，从根本上解决三家家臣为祸作乱的“根据地”问题，使之不能依凭超规制建造的城邑为祸作乱。
《春秋》记作：“叔孙州仇率师堕郈”、“季孙斯、仲孙何忌率师堕费”。可见，在堕郈、堕费进程中，是有反对力量存在的。堕郈由一位鲁大夫叔孙州仇带领军队完成，堕费则由两位鲁大夫季孙斯和仲孙何忌一起带领军队完成。很显然，费地作为季孙斯的私邑，已经到了不受季氏控制的程度。这也是季孙氏、叔孙氏愿意接受孔子建议，同意堕郈、堕费的主要原因。
“堕三都”之事，于鲁三家大夫而言，是为了避免家臣作乱——收回尾大不掉的家臣手中的管理权。深层次来讲，也有化私为公——强化鲁定公领导的功用。毕竟，孔子所强调的邦国秩序是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前提的。季孙氏苦家臣阳虎之患久矣，叔孙氏苦家臣公山不狃之患久矣，所以堕郈、堕费之事，得到了季孙斯和叔孙州仇的全力支持，进展比较顺利。
最后，在“堕成”——削减孟孙氏的私邑时，发生了意外。《左传》记载：将要推进“堕成”之事时，孟孙氏的家臣公敛处父对孟孙说：“毁掉成邑，齐国人必定可以直抵国境北门。而且成邑是孟氏的保障，没有成邑，这就是没有孟氏。您假装不知道此事，我不准备‘堕成’。”
《春秋》记：“十又二月，公围成”——当年冬十二月，定公领兵包围成邑，没有攻下。
《论语·宪问篇》中，孔子有“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之句。在“堕三都”这件事上，根本上是为了包括鲁定公在内的邦国权益，当然也包括鲁三家大夫本身的权益。堕郈、堕费之所以进展顺利，是因为“上达”——自季孙斯、叔孙州仇至作为司寇的孔子，以至于鲁国国君鲁定公，思想是通达、一致的。堕成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仲孙何忌向下默许了家臣公敛处父的说法，主仆二人在私心私利上达成了一致。
君子上达，必通达于公心公义。小人下达，必暗通于私心私意。一定程度上，鲁三家大夫中最弱的孟孙氏之所以能扛得住“堕成”的压力，与季孙斯、叔孙州仇的“醒悟”不无关系。眼见堕郈、堕费郈，家臣的权力被削夺的同时，作为大夫的季孙斯和叔孙州仇手中的“金刚钻”也少了不少。这一刻，鲁三家大夫开始集体醒悟，三家因为私心私意拧成一股绳后，“堕三都”的计划自然流产。鲁定公亲自前往征讨成地，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一）原文
十又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孙州仇率师堕郈。卫公孟彄率师伐曹。季孙斯、仲孙何忌率师堕费。秋，大雩。冬，十月癸亥，公会齐侯盟于黄。十又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至自黄。十又二月，公围成。公至自围成。
（二）白话试译
定公十二年春，薛襄公定去世。当年夏，薛国为薛襄公举行了国葬。鲁大夫叔孙州仇率领军队堕除郈地超出规制的城墙。卫国大夫公孟彄率领军队讨伐曹国。鲁国大夫季孙斯、仲孙何忌率领军队堕除费地超出规制的城墙。这一年秋，鲁国举行了大型祈雨祭祀活动。当年冬，十月的癸亥日，鲁定公同齐景公在黄地相会，双方缔结了盟约。十一月的丙寅日（初一），发生了日食显现。鲁定公自黄地回到鲁国，举行了告庙仪式。十二月，鲁定公包围成地。鲁定公自围成之事抽身而归，举行了告庙仪式。
（三）观义
定公十二年春，薛襄公定去世。《春秋》所记两百多年鲁国历史中，记载薛国国君死丧之事的有三次。《春秋》时代，齐、晋先后称霸，薛国这样的小国，就像诸侯霸主地位的“晴雨表”。每逢霸主国衰微，小国开始重新经营与周边大国的关系。定公时代，晋国衰微，薛国开始主动与鲁国通好。薛襄公之死丧，被记入《春秋》。同年夏，薛国为薛襄公举行了国葬。
定公十二年夏，鲁大夫叔孙州仇率领军队堕除郈地超出规制的城墙。鲁国大夫季孙斯、仲孙何忌率领军队堕除费地超出规制的城墙。《公羊传》记载，定公十二年，季孙斯因阳虎叛逃，遂全盘接受鲁国知礼名士孔子的建议——“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孔子从整顿礼法规制入手，削弱家臣的势力以巩固大夫地位，避免阳虎叛乱那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卫国大夫公孟彄率领军队讨伐曹国。关于此事，《左传》记载了一个有趣的细节。卫大夫滑罗负责殿后，特意不按队列行进，显露出“逃命”的姿态。为他驾车的家臣问他是不是害怕了。他表示，与其装作有勇气，不如为邦国利益尽自己该尽的义务和责任。古人有“伐小国当如畏者”的传统——讨伐小国时，要表现出恐惧、害怕的样子来——半是为了诱敌，半是表达敬畏。很显然，滑罗是“信而好古”者，有古人遗风的学者。
定公十二年秋，鲁国举行了大型祈雨祭祀活动。
定公十二年冬，十月的癸亥日，鲁定公同齐景公在黄地相会，双方缔结了盟约。次月，鲁定公自黄地回到鲁国，举行了告庙仪式。鲁隐公六年，齐、鲁在艾地缔结盟约，齐国逐渐称霸。至定公十二年，齐、鲁在艾地缔结盟约，晋国彻底失去霸主国地位。薛国作为小国，是诸侯称霸的“晴雨表”，鲁国这样的“小国”，又何尝不是呢？
十一月的丙寅日（初一），发生了日食现象。
十二月，鲁定公包围成地。鲁定公自围成之事抽身而归，举行了告庙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