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谈到生死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个沉重的话题扯进来了。和太熟悉亲密的人说话我总是不知所云,逻辑和思维永远是断裂的。
后来竟是引起了争论。我有些太沉陷其中,回想起那堆说辞大抵是有关哲学(虽说当时是“信口雌黄”有啥说啥),顺便批判了一下传统的中国亲子关系。母亲有些气急败坏,气冲冲地念了句“你是长大了!懂得多了!没我们,你就这样长大的!”就快步走开了。像个赌气的孩子。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句话好像和我们谈论的并无多大联系,但意思并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我还是没长大,还是很无知,没他们,我不能长这么大,至少在物理存在上有被饿死冻死的可能性。
我很爱我的家人,哪怕他们有很多缺点,还有很多时候的不理解。
我追上去,握住母亲的手,她甩开我。我们就这样沉默地站了十几秒,于我而言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我再次去拉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像小时候过马路时那样(母亲从不主动牵我)。我摸到她略微松弛的皮肤下的血管,似乎,真的有了衰老的样子。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做什么事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她说。
“嗯。”
这次是责任。
母亲说不出什么引人深思的大道理,无非就是那几句粗糙浅显从小听到大的话放到了一起。
这次我沉默着,适时地嗯,或者点头。
我没告诉她,试着不像以前那么看重责任是我在尝试的事。
小时候总是担心失去父母,也迫切想要为我的家庭负责。这可能是造成我性格缺陷的一个因素。我第一次意识到父母也在担心失去自己的孩子。和小孩的哭闹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方法态度更加强硬和不明显。
爱与责永远是双生子。没有哪个可以独立存在。
跳过断裂的楼梯;差点被江水卷走;从很高的树上摔下来,而那块尖锐的岩石离我的头只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我似乎以前也没有对自己很负责。
稍年长后渐渐开始理性的去省视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认为以前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胆怯,有一部分归结在自以为是的责任里。似乎是找到了根源,想要自我救赎。但当我想要慢慢看清一些责任,让自己活得自我一些时,我的爱也在衰退。对父母也不应该爱得盲目,但当爱不如从前时我便自责起来。
我们存在是因为我们能够被感知。一个人是没办法存在的。再独立的精神和超人的能力都不足以支持一个人的落寞,空空荡荡,一声轻叹都有回音。以“我”的姿态存在,被别人感知,自己也感知别人,触动情绪的按钮。也因为这无数丝丝网网的线让人感到无法自由。
哪儿来的绝对自由,都是画地为牢的自由,挣不开爱和责的枷锁。为什么呢?如果爱是束缚,那自由也将失去意义。
如何爱自己,如何对自己负责是一生的课题。也许只有这样才会真正地去爱。
我想那时,我的心一定是自由且澄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