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
已至中秋,几辆车,缓缓在路上行。夜色迷蒙,灯影幽幽。
回老家的路,很静,很长。
车上,91.8调频,仍是那“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千百年前衣袖飞扬,笔墨挥洒,叙尽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每一字,缀上音符,无奈的思绪织为锦瑟,笼在月上,朦朦胧胧,安然看着匆匆穿行的车辆奔向同一个方向:家。满载着中秋佳礼,满载着久日牵挂,我们也在赶路,赶一次团圆,赶一趟陪伴,赶一段亘古的亲情。
车路过的地方,那么熟悉,依旧是那条柏油马路,依旧是那片黄绿色的草地,依旧是那次第亮起的整齐的路灯。光影摇曳,恍如摇曳着许多的圆月,摇曳着“千里共婵娟”的期盼,摇出了我的思念:上一次回老家,是几个月前?你可知道门前的桂花今年几时开?院墙里丝瓜是否顺着爬上了瓦顶?外公外婆的额角可曾多了些皱纹与老人斑?时光流逝得总是那么快,正如我们归家的脚步,那么急,那么快。
车与风摩擦的声音中,夹杂着电话的铃声。每每回老家的途中,我们总给外公外婆打一次电话,告知我们预计到家的时间。我能感受到那头电话铃声响起时的欢喜,他们接电话的声音是掩不住笑意的,总叮嘱我们路上小心,慢慢开,不着急。沧桑的声音此刻总充满生机与活力,迸发出一种柔和的召唤力,仿佛幼时摇篮边温情的蒲扇与静谧的童谣,融合于一起,拽住流年的脚步,无论车轮走得多么急切,通话时的时光都细碎得醉人,恍若能听见花绽放的声音,再冷酷的黑夜也无法凉透那花的纯。
树影婆娑,携着电话那头淳朴的声音,温暖了四围的空气。车拐入乡间小道,愈发安宁,轮胎一刻不停地向前转。车灯射向不远处,那伫立的村落出现了,那熟悉的老屋出现了,那屋前翘首期盼的两个身影出现了……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而如今的日色总那么快,“常回家看看”已成为一种奢望,这并不是一条“中秋快乐”的信息能取代的。
或许,人世间,我们赶了太多路,追求了太多,也丢失了太多,痴狂的背影在追赶金钱、名利、成就、褒奖,而当你抱住这些所谓的“财富”时,却发现自己孤独、落寞,路过了全世界的暖爱,路过了正确的叉口,与真情、善良背道而驰,甚至固执地甩下人间最贵重的亲情,当你后悔“当时只道是寻常”时,是否,太晚?在红尘里选一条正确的道赶路,赶上永不背叛的亲情,时光未逝人已老,你至少还能看到他们慈祥的笑靥,即使短暂分别,也是后会有期。赶路,不正是为了这段情么?
夜色依旧迷蒙,那栋老屋,灯亮着,老屋旁的人,等待着,等待赶路归家的孩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