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故事一:爷爷和猫儿

小时候,爷爷放羊跨过的大山就是我心中最远的世界,每天期待着爷爷带来山里的故事。         
长大后,走出了大山,到了远方,每天都有很多故事从世界各地奔涌而来。听了那么多故事,却没有一个能比爷爷从后山带来的故事那么美好!
爷爷放羊的大山

很久以前,我家没猫,爷爷放羊的时候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窝野猫,于是就和几个羊倌合伙抓猫回家养。

爷爷说洞里有四只猫,三只小猫和一只老猫,他们抓到了就四个羊倌一人分一只。

“爷爷,我们要小猫。”我和弟弟妹妹们摇头晃脑地发表意见。

接下来,每天一听到爷爷呼唤羊群到家门口的声音,我和弟弟妹妹们都跑出去,追到爷爷跟前大声问:“爷爷,抓到猫了吗?”

“那些猫太聪明,躲在洞里不出来……”爷爷说。

我们几个就跟着爷爷把羊赶进圈里,然后我和妹妹分工,一个人把爷爷拾粪的挎包(一只用面带对折,两边缝合做成的包)从肩上接下来,放到爷爷房间的门后;另一个人在爷爷粉色的小脸盆里倒上一点洗脸水。

爷爷把小盆斜起来,一头靠在墙上,两只古铜色的大手伸进盆,十根手指湛两下水,在脸上抹一把,便用毛巾擦了,然后到厨房端起一碗热腾腾的饭。

我们就围着爷爷,等爷爷讲抓猫的故事。

爷爷吃完饭,从口袋里摸索出烟袋和烟锅,满满地压了一锅烟,点上火,“吧嗒吧嗒”地吞云吐雾起来,故事终于开始了:

“我今天到山上,等羊散开吃草后,就到洞口看了看,洞门很小,洞很深,里面黑乎乎地。我想,这猫儿肯定是出去了。我就用剁铲把洞口往大挖了下,借着一点阳光看到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我就一直守在洞口等猫儿出来。”

“过了一会儿,金玉堂老汉也来了,我们一起抽了根烟,继续在洞口等,那猫儿很聪明,发现洞口有人就一直不出来。”

“爷爷,猫儿不饿吗?”我们四个,摇晃着脑袋,打开问题库。

“猫儿白天睡大觉哩,晚上才去吃东西。”

“那白天不就抓不到猫儿了。”

“猫儿有时候也会出来晒太阳的。”

“爷爷,猫儿会叫吗?”

“猫儿很安静,怕被我们听到,在里面悄悄的。”

……

回答完我们的问题后,爷爷便收起烟袋,准备去他的房间睡觉。我和弟弟妹妹就分工,给爷爷准备第二天早上喝茶的东西,一人给爷爷的水壶里装满水,另一个拿两只馒头放在爷爷的桌子上,还有两个一起出去,在黑暗中摸索着给爷爷的碳盆里拾满喝茶柴……

晒太阳的爷爷

黑夜睡去,第二天,同样的生活重复上演,唯一变化的是爷爷带回来的故事:

“今天我和金玉堂商量,明天用绳子编个网,等猫儿一出来,就立即网上去,把猫儿套住。”爷爷讲地有声有色,让我们觉得很快家里就会有一只可爱的猫儿了。

“今儿你三爷和刘春旺帮我们看羊,我和金玉堂在洞口等着,里面没有一点静,过了会,老猫回来了,看到洞口有人就跑了,我追上去,那猫儿溜地太快了,没抓住……”

“今儿差点抓住了,一只猫娃在洞口探出脑袋,我立即伸手去抓,手刚碰到毛,那猫娃就索回洞里去了……”

“今儿我在洞口放了点馍馍,然后和金玉堂躲在旁边,有只猫娃慢慢地出来,刚要吃馒头,就被我们网住了,堂金宇想带走,我说这只我先带回去,下一只给你……”

四天后,爷爷用背回来一只小猫,灰色的,胖乎乎的,不吃不喝,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我和弟弟妹妹们高兴地手舞足蹈。

爷爷把猫放在地上,抽着烟锅,看着我们逗猫。

我们怕猫跑了,问母亲拿了些布条,连在一起,套在猫脖子上,把猫栓在车棚里,计划着等它完成了山洞生活到家居生活的过渡后,把它释放出来,让它去抓老鼠 。

晚上睡觉前,我们摸黑和爷爷一起去看猫,它在用力挣扎着,我们放给它的猪肉片和水都没有碰。我们怕猫挣脱绳子跑了,又找来布条,让爷爷帮我们把栓猫的绳子加固了。

爷爷蹲下来,在栓猫的绳子上七套八套地绑了一会,说:“这下它跑不掉了……”我们便放心地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缰绳断了,猫不见了,四处寻找,没找到。

过了几天,邻居家新买的五只小鸡都鸡头落地……后来,方圆十几里常闻小鸡被吃的惨案,再后来,离我家有四十里的亲戚家的村子里也有鸡也被咬死了,有人说见到过一只猫,脖子上套着绳子……

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只猫。

小时候,爷爷放羊跨过的大山就是我们心中最远的世界,每天期待着爷爷带来山里的故事。

长大后,走出了大山,到了远方,每天都有很多故事从世界各地奔涌而来。听了那么多故事,却没有一个能比爷爷从后山带来的故事那么美好!

童年,爷爷,山后的故事,我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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