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到老家,我总爱四处走走,回身望去,走在熟悉的郊野和塘埂上,那种感觉宛如回到了往昔岁月,一种模糊的现实感油然而生,就像塘边的堤岸,虽沉默无言,却能让人思绪万千,浮想联翩
我怎么能忘记呢?我们村口的那口池塘,如今它虽然没有记忆中那么明晰、洁净,既不精致也谈不上雅观,但它却更多地让人感受到时光的变迁和世事的无常。站在池塘边,就像面对着一面很旧的镜子,它映照出这片田园里那些已经远去的人们的身影。记忆中的池塘是那样的美丽,就像谁不小心把一块石头扔进去,水面便逐渐地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小时候,我们塘坞里的池塘面积不大,塘边挺立着一棵柳树。池塘的出水口通向乡村外面的一条水沟,这条水沟肩负着灌溉下游一些水田的重任,而它又与河流相连,小河流向仁里溪,最终汇入昌化江。在池塘的另一边是一条不到1米宽的小河。由于池塘长时间没有得到修理维护,以至于后来池塘里的水量一直很少。
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些泥鳅、黄鳝从角落里悄悄溜出来,在水中悠闲自在地游动着,然后又迅速钻进泥里,这里仿佛就是它们的专属天地。更为惊奇的是,时不时会有一两只甲鱼突然腾空而出,这总会给村里人带来更多的遐想。
我特别喜爱这个池塘。春雨过后,池塘里的水会涨起来,水面变得宽阔了许多。水草像是受到了召唤,偷偷地从水底冒出头来,好奇地向外张望。岸边的柳树也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长得愈发翠绿,那垂落的柳枝像是绿色的丝线,把水都染成了淡淡的绿色,它们在风中摇曳着,就像女孩长长的秀发,充满了生机与灵动。
夏天的时候,那是一段充满乐趣的时光。大家都喜爱在池塘边捉青蛙和泥鳅。在草丛中抓到泥青蛙后,调皮地拉着它们的腿。有时候,我们会在家里被子上揪些棉花,搞来一些蚯蚓,然后用这些做诱饵,试图让青蛙、黄鳝上钩。然而,池塘里的青蛙和黄鳝可机灵着呢,常常是拉起钓索一看,蚯蚓不见了,钩子却还是空的,让我们又好气又好笑。
夏天的池塘边是最凉爽的地方。要是池塘里有水的时候,潜入塘里洗浴是很常见的事情。我们会兴奋地跳进池塘里,一个猛子扎到水底,然后再把头从水里伸出来,用力地摇摇头,擦拭掉眼睛和脸上的水。接着便惬意地漂流在水面上,用双手欢快地拍打池塘里的水,偶尔也会有一些小鱼受到惊吓,跳出水面,又迅速射入水中,宛如一道明亮的弧线掠过水面,那场景十分有趣。
北风呼啸,寒冷的冬天终于来临了。池塘边的树叶和树枝被风吹落,掉进了水里,被困在池塘里,其中一些渐渐沉到水中,慢慢地腐臭了。池塘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孩子们可按捺不住了,先是用棍子去敲击冰面,然后又用小石块去砸,如果还是不能冲破它,就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小脚在冰上滑行,慢慢地朝着池塘中央走去,可当听到冰面传来一些“喀喀”的声响时,就会害怕得赶快跑回到岸边,那副又好奇又胆小的模样至今还让人忍俊不禁。
破塘的时候是孩子们最幸福的时候,池塘里的水逐步消退,水面逐渐缩小。接着就能看到鱼儿和泥鳅在水面上跳跃挣扎。偶尔鱼会跳到裸露的泥里,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嘴巴一张一合地大口呼吸着,这场景吸引了池塘边的人们,大家发出“哦,哦”的一片喝彩声。
可是后来的后来,一切都变了。人不再是从前的那些人了,池塘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粪桶也被拿到池塘中洗涤,水面上漂浮着更多的树枝、杂草、塑料袋,甚至还有旧鞋和旧衣服。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人专门养过池塘里的鱼,岸边的柳树不知何时也被砍伐掉了,池塘里的甲鱼和鱼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曾经清早在池塘里洗衣服的人也都渐渐老去了。
前些年,村里又开始重新修理池塘了,把原先不大的池塘扩建了一倍,还在池塘边上搞了一些绿化和体育健身设施。但我心里却总有一丝担忧,谁又能保证此次修好了,下次还能保持这次修建时的清澈呢?这口池塘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我真的希望它能一直美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