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牟平老百姓居家过日子,袭旧例行一年“四大节”。分别是,春节、上元节、中元节和冬至。在这四个节日中,尤以春节最为热闹、隆重。
我手头有一本1988年10月成书的《牟平县志》征求意见稿。在这个小册里收录了牟平养马岛孙家疃村《孙树溥家谱》。家谱中详细记述了老辈人欢度春节的过程。和现在的春节气氛相比较,早先时候牟平坊间春节更有仪式感,更有烟火气。
牟平人习惯把“过春节”叫做“过年”。老百姓过年是从“腊八日”开始拉开过年的序曲。民间俗语说:“八天一腊八,七天一十五,八天以祭灶,七天又来到。”这句话足以见得人们对年节的重视与期盼。
《孙树溥家谱》中对过年习俗的记述其实是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的——
二十三日旧灶神下来火化升天,新灶神升位,同时沾上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横联:“敬神如在”。旧灶君火化时用糖瓜粘在嘴上,表示上天要美言。俗语:糖瓜祭灶,小年来到。男的换新衣靴,女的换新衣帽,小孩换新衣,戴新帽,穿新鞋,放鞭炮,热热闹闹迎接大年除夕来临。
当除夕中午过后,家家户户张贴春联,安置供桌,摆设俎仪香纸,先是天地神位,上写:“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之神位”,同时贴上对联,上联“天地之大也”,下联“鬼神其盛乎”。此刻由一家之尊长,率儿孙掌灯携纸香,前往墓地迎接亡人回家过年。继之再率往南海边化焚香纸,焚罢再向西南方往空三拜叩,此举之含意即先祖世居云南老家以追远的意思,告知后代不要忘本。回家后再向祖先(神主牌位)上香叩头,接着同进晚餐吃饺子(过年时叫吃元宝),元宝里包着红枣及铜钱,有两角银币几个(两角银币之价值以食物计算等于猪肉四斤),谁若吃到了高兴得似乎忘形,这种讨吉利斗兴趣的举动可谓新鲜。饭后全家人等更换新衣服新帽新鞋袜等,准备除旧迎新。男的盘桓在各供桌上打点各色香纸神疏望疏,女的灶前准备发子夜饭。
一俟接近子时(即深夜11时以后),处处提燃灯火,香火缭绕,红烛高照,遂开始发子序幕。由家长率儿孙,先祭天地灶神菩萨,再祭奠祖先,烧香焚纸及烧神疏望疏。神疏——东庙正位大厅三官大帝,右东海龙王,左天后圣母。右边间催生送生娘娘,右边小间痘哥哥疹姐姐。左边间药王,左小间十不全。还有关帝庙的关公、周仓、关平、赤兔马及本庄土地;望疏——由三代宗亲先远之灵及自身往上六代,即父、祖、曾、高、曾高、高太祖及夭折死亡晚平辈之疏。焚化完毕,鸣放鞭炮,俟后磕头辞岁,按长幼次序拜年问好,互道吉祥话后分发压岁钱,即率领前往祠堂恭向祖宗焚化纸香,叩头三拜完毕,回家团圆吃年夜饭,酒菜丰富,不分男女大小共聚一堂欢欢喜喜兴高采烈热闹起来,大吃大喝不受拘束。饭毕后各找其乐,不得睡觉,其名叫守夜。
初一二三日拜拜年外,其余时间即坐在赌桌上玩玩牌,小孩子放鞭炮、打卵卵坡、丢窝、看耍等等。女的可真解放了,不动针剪,不扫地,不洗衣服,而可串串门、摸摸纸牌、走娘家等,仅蒸吃一日三餐(因年前准备年饭、冻饺、饽饽、馒头、年糕、包子、煎酥鱼、蒸肉丸子、焖肉)。如此,一半正月均在无拘无束、快快乐乐地过。
《孙树溥家谱》中生动记述并还原了旧时牟平养马岛人欢天喜地过大年的热闹场景,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乡愁记忆。虽然我们对孙树溥的生平事迹并不熟悉,也没考究,但他的家谱传递出的世间美好让现下总感觉“年味淡了”的人们温暖萦怀。仅就这一点说,我们要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