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在楼下的小区草坪里闲逛的人极少,我和菠萝小姐不亦乐乎地晃着老年人最喜欢的器材之一——双人漫步机。
小区的这一片娱乐活动区域位于四栋楼之间,草坪的两边分别站了两栋。我一抬头,恰好可以看见家里客厅的窗户,灯光照射在暗黄色的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之上。
在这之前,其实我和菠萝小姐已经围着小区走了至少四圈,所以当我们又在漫步机上玩了半个小时之后,菠萝小姐犹犹豫豫地问我:“要不要回家了?”
我抬头看了看家里的那一扇窗,肯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有点儿冷吗?”菠萝小姐环顾四周。如果不算上路过草坪的人们,这儿一个人都没有,刚好漫步机旁边有一颗柳树,垂下的漫长枝丫在惨白色的路灯下轻飘飘地晃呀晃,如果我们个子高一点儿,恐怕要拂到我们的脑袋上了。
“你不是穿了一件棉袄吗?还冷啊!”菠萝小姐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似的,刚刚走了几圈之后还分明脱下过羽绒服。
看我不乐意回家,菠萝小姐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我想她肯定也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平时我都是一个人在家,即使这个草坪就在楼下,一个人出门在四周晃荡,也不免缺了些什么,所以我宁愿宅在家里,或者只是站在窗台上看看我现在所处的这一片区域。
这一点和我是一个人来疯一样——每一个来我家过夜的朋友都过不好夜,因为我能在躺下之后再说上好几个小时的话。
平时和室友交流的频率也算多,然而有时候室友可能一两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出门在外,虽然我说不上自己很孤独,只是忍不住自言自语。
一个人在外面居住,能特意去看我的朋友并不多,即使去一般也很少逗留好几天,所以每一次在那个属于我的方圆之间见到有人突然善意地闯入,实在很惊喜。
我想询问菠萝小姐的问题没有得到有效的回应,她倒丢出一大串工作、生活以及关于陈年往事的破事儿,我沮丧地把头趴在漫步机的扶手上,让围巾和头发随意地搭在脑袋上,还盖住了小半边脸蛋。
菠萝小姐嘴巴不停地再说,还喜欢时不时跳下漫步机,在我面前打半式太极拳,或者随意来个乌七八糟的舞蹈,我的注意力简直没法儿专注在她身上,思绪开始飘渺。
偶尔有人从我们面前的那一条横亘在草坪上的碎石小路上经过,基本上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在这个黑夜,他们就像是从某个神秘又阴暗的国度而来,落户在小区的角落。
直到这片区域再无人路过,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漫步机。菠萝小姐拉着我沿着碎石小路,走了不过十米远,就到了乘电梯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