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五千年,玉人之二 孔道里的秘密

距今五千年前,黄河中游的土台塬上有一个国,一方的国就叫方国吧。 

方国人爱玉器。 

东北赤峰的兴隆洼人比爱玉器的方国人早三千年就会制玉。古兴隆洼人在直径60毫米的大玉环上磨出一个开口套在耳朵上,这种玉器后世文人谓之玦。 

距今4400年之前的几百年间,位于西北黄土高原上的方国人青睐用石之精灵磨制的玉器。 细腻润泽的玉石料很是稀缺和珍贵,昆仑山孕育的含透闪石的岩块,风化崩裂后滚落到河道里,撞击翻滚打磨数千年后才形成圆滑致密的和田玉籽料。方国拥有的这些石之精华,若不是长途去采运回来就是用财物购置的。好一个富足的方国。 

方国文化崇尚黑色。色深为贵。 至尊至贵的黑色和田玉被用来塑造国王。 


高100毫米,宽44.5毫米,孔道深9毫米

国王年轻,头发浓密,腿脚粗壮,腰杆挺直,意气风发。 这是一个在几百年间建立了文化的方国,国人的日常装扮和姿态都有规可循。 

年轻的王在头顶束起两个高耸的园髻。昂首收腹,双腿向后直伸。挺立腰背,大腿与腹部平直是高贵的王者立跪的姿态。 

王的脖颈紧绷,那里玉片的厚度不到4毫米。 王的后背是内收的圆弧形。这是一种腰背挺立身份高贵的表达方式还是取过玉料的缘故。惜料与造型亦可兼得。 

早于这个方国的安徽含山凌家滩出土了五千多年以前的玉人,古玉人戴平顶帽系腰带,两个手臂上各套着多达十圈的细条玉手环。可见玉制手镯不是今人的发明与专属。 

方国玉器上的孔是用同一个小钻头钻出来的。 

为什么要去看玉器上的孔。 

孔是玉器上与生俱来的出生印记之一。钻孔的工具和工艺留在孔上的加工痕迹能告诉我们玉器生于何时。 

若以玉器的形制和造型来判断玉器生于何时,需要大数据,需要收集齐当年所有的玉器形制和造型,建立完整的档案库,才可能提供进行比对的依据。 

玉器在新石器时代是国王和聚落首领专享的珍宝,当年贵重,现在罕见。新石器时代的玉器还有许许多多在地下,有待考古发现。 

各地文化不同,玉器风格各异。面世的远古玉器只是极少数,没有见过的多了去。

 与出土玉器形制相同的玉器可以通过比对获知制成年代。对更多没有见到过的先商时期玉器的造型,无从依靠形制进行判定。 若以玉器上的沁蚀来判断玉器制于何时,沁蚀生成的随机性和偶发性,不能作为科学判定的依据。 

生沁表示玉器在地下被侵蚀,侵蚀的成因复杂,时间长短无从确定。 

观测玉器材质的微观结构,可以在完整建立的玉石产地大数据库里比对出玉石的生成地,生成地是玉料的源,不是玉器的制成地。 

检测玉石外形被物理改变的时间,何时琢磨成的玉器,还没有理论支持。 科学结论是可以用实验的方法重现和验证的。 

在玉器上看孔看孔道可能枯燥乏味,不倚实物求本真岂有它法。科学只有严谨没有捷径。 

还记得那个石质小钻头的尺寸吗,为翠绿玉美人塑造“会说话的眼睛”(见之一 会说话的眼睛)的那个石质小钻头,在年轻国王玉器的头顶上又厚又圆的发髻旁钻了一个可供穿绳的通孔供悬挂尊奉。 

短小的石质钻头从王者玉器的头顶上由外向内,从里向外,在同一个位置点的两边先后相对着往复旋磨钻孔。小钻头在孔道里相接。


从两边对钻出来的孔,厚9毫米
从外向里钻
从里向外钻,小钻头在孔道里相接

钻出一个孔径5.2毫米,孔深9毫米的通孔。 

黑色的和田玉材质好粗好硬,孔道里的划痕深刻。

划痕不是朝着一个旋转方向。 两边旋转着的钻头锥体在王者玉器的孔道里相接,在锥体前端的衔接处形成一圈不规整的坎。

 圆柱体金属钻头是从单边直接钻出通孔,不可能在深度仅9毫米,还不到一个手指头宽度的孔道里留下一圈带坡度的坎,也不会在孔壁上留下一圈圈无序的往复旋磨的划痕。 

石质短钻头钻出来的有锥度的孔,在距今八千年前的兴隆洼玉器上出现过,在距今五千多年以前的红山玉器上更是多见。

南阳地区新近出土的新石器时期的玉器孔口处也有一圈斜坡。 近代考古从商代和两周时期的王侯贵族墓葬里出土了大量精美的玉器。细看商代殷墟妇好墓里的七百多件玉器,看商代偃师二里头出土的玉璋玉钺玉戈,看两周时期的曲沃晋国,三门峡虢国,韩城梁带村芮国,随州曾国,运城倗国,南阳楚国,宝鸡鱼国等墓葬里出土的玉器,看西汉时期的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玉器和近年汉墓里出土的大量玉器,除了三门峡虢国和梁带村芮国收藏的几件新石器时期的红山文化玉器是石质钻头旋磨的对开孔外,其它玉器上的孔都是从一个方向直接钻出来的通孔。位于黄河上游的齐家文化,在距今4200年时已经有了青铜器,青海省民和县喇家发现的大玉刀上面的孔就是直通孔。 

新石器时代晚期,距今4400年前黄河中游的方国使用石质工具制玉。商代周朝及之后年代用金属工具制玉。 

石质小钻头在玉器上钻出来的是锥形孔,金属工具钻出来的是直身孔。 

孔形的大不同,将玉器的成器年代清楚地区分开来。 年轻的王者玉器,

孔道里隐藏着当年钻孔工具的身影,这个近五千年的秘密,你看到了吗。 

王者玉器孔道里鲜明的出生印记把玉器归入石质制玉工具年代,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请看之三,4400年前那天。 

这个束双圆髻的年轻英俊的王是男性。 之四,男权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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