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黄昏》Chapter2 原来是幸不是劫

by 青瓷白话


“云舒,我说你怎么还是一点不省心啊?啊?去Z城一趟,你都可以搞出这么大一个乌龙,生死戏码啊!你知不知道,菜菜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声音都是抖的,连许红宇那天下无敌的大咧咧都哽咽的不成样儿,她们都以为~都以为~”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就小了许多。

云舒噙着一抹微笑,久握的手机传出些许烫人的温度,很温暖,就像她们给她的感觉,温暖,于是连带声音也染上了温度,有着奇异地安抚力量:“小婉,我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和你在聊天么?”

“你还说,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心脏病发。这次咱们宿舍四个人就缺我没到,还想着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错过,谁知……小翅膀,这次事情,真的让我觉得世事无常,人生当及时行乐。”

“好像你的感悟比我还深刻。”云舒忍不住打趣,“刚刚菜菜和小宇宙都已经和我打过电话了,今天,呵,也不知是福是祸。”说到这里,云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一丝怔忪。

“当然是福,你可是刚和死神擦肩而过诶,应该普天同庆。”林尘婉顿了顿又说道,“虽然我很想知道今天你是如何峰回路转,但是,改天吧,你折腾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云舒轻笑了一声,然后甜滋滋地说道:“就知道你们最好了,刚刚菜菜和小宇宙也是这么说。我得先去睡一觉,现在脑袋都成浆糊了,没法好好和你们描述今天的一波三折啊,啧啧,提供了很好的小说素材。”

“行了啊,别贫了,赶紧洗洗睡吧,晚安。”

“晚安。”云舒放下手机,想了想又拿起手机,一一将十几封短信回复完毕,然后又打开空间,写了一条心情:我没事,我还活着,我已经到家,让大家担心了,谢谢!……我要当自己的太阳

“老妈,嗯,吃过饭了。”

“动车爆炸,哦~听说了,老爸和你说的?”

客厅里有人在说话。云舒一惊,赶紧走出房间,朝姐姐做了个手势:不要告诉老妈。

钟若抿嘴一笑,故意拉长了声音:“老妈~我跟你说件事儿~妹仔她~“

“你”云舒扑过去一把夺过手机,“妈~,我今晚不过是没做饭嘛,老姐又跟你告状了。”

钟若狠狠掐了一下云舒,惹地她吱吱笑,死丫头,恶人先告状。看她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如果,如果再见不到这样的笑容,钟若摇了摇头,想都不愿想,还好没事,还好。

“去去,我不讲了还不成,快去洗澡。“

“妈,我不跟你讲了,先去洗澡,明天再打给你和老爸哈。“

云舒关上浴室门的时候,看到钟若正认真的听着什么,其实姐姐一直是家里最懂事的一个,她根本不担心姐姐会和父母讲今天的事。有些事情,没必要让家人跟着担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舒躺在床上时,脑袋里冒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句。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思绪飘到了何处。过了一会儿,云舒把脑袋埋进枕头,又左右翻滚了几下,心里哀嚎一声:竟然失眠了!在床上接着扑棱了几下,最后无奈起身,抚着额头叹了口气,然后从床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拿着钢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2017年7月29日天气晴转多云

千里赴会,这本来是一场美丽的约。

迟来的重聚,我以为唯一的遗憾是大翅膀的缺席。

岁月催人老,一晃已经毕业5年,虽不至沧海桑田,但也物非人非。

出了火车站,远远地就看见十指缠绕的两人,女子纤细单薄,男子高大健壮,浓情蜜意羡煞旁人。菜菜和龙哥,历经千山万水,最终还是执住了对方的手,我的心微微颤了颤,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幸福总是能轻易就让我感动。

斜里突然跑出个人,狠狠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小翅膀!”

我龇牙咧嘴地转身,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么粗鲁,除了你不做第二人选了,小宇宙。”

然后,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久没见了,真的好想她们。

“许小姐,云舒,你们真是一点没变啊。”菜菜盈着笑意站在我们面前,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从前的从前,我们也是这般玩笑打闹,我们互相给对方取自己喜欢听的昵称,我们叫晓菲菜菜,晓菲喊红宇许小姐,我和尘婉一个是小翅膀一个是大翅膀,玩笑兴起的称呼,却一叫就叫了九年。

久别重逢的好友,有着聊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我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龙哥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给我们添下茶,偶尔温柔的看菜菜一眼。时光让当初那个刚毅的男人多了一份柔情。我和小宇宙相视而笑,菜菜多年的执着与等待都值了。

我们谈了很多很多,菜菜讲了她和龙哥的分分合合,小宇宙讲了她走南闯北的经历,我讲了商场的尔虞我诈。还记得毕业前夕,我们三个喝了不少酒,小宇宙一路酒疯,菜菜醉眼朦胧,我一路哼哼唧唧唱着什么,唯剩下滴酒不沾的大翅膀,焦头烂额地拖着我们回宿舍。宿舍里微凉的空调让我们散了不少酒气,然后我们在宿舍的地板上放了一碗煮熟的泡面,四人围着泡面而坐,谓之“围炉夜谈“,我们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然后就讲到了梦想。

菜菜说:我的梦想是当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小宇宙说: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

大翅膀说:我的梦想是成为领域里的专家;

我说:我的梦想是成为女强人,赚很多很多钱。

这5

年来,我们各自在梦想的道路上披荆斩棘,浴血向前。我们有太多的故事需要分享,有太多的心酸想要分担。迷失方向时的孤单落寞,遭受失败时的身心俱疲,亦或是久寻不得的无奈……此间种种,此刻都化为彼此的故事,讲给懂的人听。我们很默契的在字里行间避开了每个人心里的那道疤,如小宇宙的家世,如菜菜那个无缘的孩子,又比如,我那念念不能忘的爱恋。

短暂的相聚,然后又是各自分飞,世间无奈大抵如此。

小宇宙已经登上了回q城的动车,我与菜菜和龙哥告别后也转身进了候车厅。偌大的候车室,熙熙攘攘坐满了人,检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我百无聊赖地坐着,离发车还有30分钟时间,而我的手机早在刚刚发完心情后就宣告没电,彻底关机了。

世界这么大,又独自我一人,我还是不习惯别离啊。车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容纳了世间的悲欢离合,少时离家,父母相送,我总是在汽车发动的刹那红了眼眶,然后再拼命忍着眼泪挥手告别,我那时总是想快点长大然后就能不再离别,可是却没人告诉我,越是长大越多聚散。

漫无目的的想了许多,时间分分钟就过去了,等我回过神时,广播已在播报:15点35分,Z城到R城的K310次列车即将发车,请旅客到4号检票口检票…….队伍一下子拥堵起来,我伸手掏钱包,没抓到,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钱包不见了。

我颓然坐回椅子,又将手提包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事实证明:钱包真的不见了,连带着身份证,车票,以及所有现金。

我心情变得极度低落,抱着包包努力回想着进车站后发生的一切,没什么特别事情,只除了一个女人跌在我身上,然后我伸手扶了一把。大概就是这一扶,把钱包扶丢了。我苦笑不已,谈判桌前侃侃而谈能令江山色变的云特助,竟然又一次栽在了小偷手里。

这是多少次被偷了?记不清了。

大一那年国庆回家,搭公交去车站的路上,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钱包,里面是全部身家和回家的车票。那时年少,遇事慌张,丢了钱包就跟天塌了似的,哭哭啼啼地打电话求助;

刚毕业那年,下班时在公司楼下遇上个卖玉米的大叔,看上去忠厚老实,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家里劳作的父亲,于是上前向他买玉米,结果他以换钱手法骗走了我100多元钱,我一怒之下报了警,最后也不了了之;

…….

姐姐不只一次耳提面命,我却仍然,又一次丢了钱包。

我觉得相当丢脸,也觉得相当倒霉。

不过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生,商场多年,遇见了多少风浪,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我慌了手脚。略微思考后,我决定先去报警备案挂失身份证,然后再去最近的银行取点钱,再找个酒店住宿,然后第二天再买张汽车票回R城。

一个年纪颇大的警察给我做了笔录,详细询问了丢失的东西都有哪些,哪里丢失,可有可疑人物,我一一作答,又想起了那次羞怒报警的事,微叹了口气,这都人生第二次进警局了。

其实报警也没想过要拿回东西,所以我签完了字就准备走。突然一大批警察整装出发,警笛鸣响,我吓了一跳,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下意识问道:“警察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15:35分开往r城的动车发生爆炸。据传回来的消息称,爆炸源在15车厢,伤亡人数还未确定。”

我脚一软,差点摔在了地上。

给我做笔录的老警察也愣了下,然后低头迅速扫了一眼笔录,感叹道:“小姑娘,你可真是命大!“

我扯了扯嘴角,“是啊,我以为我倒霉呢,没想到我是幸运。“

我失魂落魄地从警局出来,又兜回了火车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弯着腰双手抱膝坐着,从来没有这么近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如果不是刚好丢了火车票,如果不是到临上车才发现丢了火车票,我不敢想象……

我就这么坐着,感觉过了很久,手和脚都有点麻了,我才想起要去找个酒店,恍惚中看到广场的另一边有个人正快步小跑过来,身影莫名熟悉,我摇了摇头,暗笑自己:云舒你真是疯了,大一那年你也只能打电话给他寻求安慰,你以为现在他有可能会突然出现么?

可是下一瞬,我便看到刚刚那人站在了我面前,无比清晰,真的是他。

这四年来我,我不止一次想象过重逢的场景,或许是街头偶遇,他挽着她的靓丽女友,我与他们擦肩而过不言不语;或许是同学相聚,席间言笑晏晏却堪堪避过对方的眼神……总之,无数个场景,惊险的,刺激的,伤心的,兴奋的……可是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不是现在。

我想转身就跑,无奈手脚发麻一动就钻心地疼。

只这一耽搁,我已经被人紧紧地抱住,抱的我手臂发疼。

“小卷,小卷,小卷……”熟悉而又陌生的清冷声音,好像我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竟然一句话也讲不出。

我竟然贪恋那怀抱的温暖。

可是理智占了上风,我推开了他,不说一句话。这是他第二次抱我,大四那年我生日,他从C大赶回风镇,不远万里为我庆生,分别时他向左我向右,就在那人潮涌动的路口,他低头轻轻地说:“小卷,我好像从来没有抱过你,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我没有回答,只轻轻地上前抱住了他。闹市杂乱,我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一声一声,恰似落在我的眉上心尖,从此甘愿沉沦,万劫不复。

13年,再长的剧也该落幕。

为什么又要给我错觉?

这一场游戏,我认真了,我输了,还不能结束么?

这一个玩笑,我信了,也伤了,还不够么?

他也不理会我的无话,只拉着我走到停车场,把我往副座上一按,伸手扣上安全带,然后自己坐进了驾驶位。那时我才发现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迹,狼狈不堪。

我冷冷看着,没力气问他发生什么事,也没力气逃离他的身边。他的出现比动车爆炸更让我震惊。

只是这个时候能够不再一个人,终究是一件温暖的事。我突然觉得再任性一次也不错,就今天,我再放任自己好好地感受温暖。于是,我安静地靠着椅背闭上了眼。隐约中听见他和子辰的对话,原来他是一听到动车出事就立刻开车赶了过来,4小时的车程只开了2个半小时。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最终一句话也没有。

终究意难平

因用力太猛,钢笔在纸上划出了一道纤细而冷硬的痕迹,云舒伸手抚了抚“平”字,悠悠地叹了口气。

是啊,终究,意难平。

钟灵毓,我们又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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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人间故事多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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