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膝盖时不时作痛,有时痛起来,连上下楼梯都困难。看过医生,说是退行性膝关节炎之类的疾病,告诫不能再做剧烈活动了。这对于喜好运动的我来说,真是打击不小,但又不能不锻炼。于是,在朋友的推荐下,走路便成了首选。
县城人走路锻炼,多是出城向北走,跨过北二环,几分钟时间就到了田间小路上。节假日和平时下班后,走路的人多,有独行的,有结伴而行的,男女老少皆有,一年四季不断。我喜欢独自走路,也喜欢与人结伴而行。
一个人走在路上,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思想是自由的,内心是宁静的。听鞋子踩在路面上的沙沙声,感受自己均匀的呼吸声。有时边走边听歌曲,任清风拂过面庞,任花香沁入心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喧闹进不来。天空纯白飘逸的云朵,鸟儿展翅翱翔的倩影,田里撒欢的几只小狗,路边盛开的几朵野花,清晨的一滴朝露,傍晚的一抹夕照,都能给眼睛带来一场视觉的盛宴。沉闷的季节里,哪怕看看路上的行人,也是不错的风景。偶尔碰上多日不见的熟人老友,问候交谈几句,于是,往昔与之相关的片断便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看别人的人生,想自己的路,许多平日闷在屋子里放不下、想不通的人和事,一下子就豁然开朗,烟消云散了。抬头向北望去,悠然见到了千山余脉的北山。行至北山脚下,向南望去,悠远连绵的秦岭巍峨雄奇,云雾缭绕。一行禅师曾说过:"人类最大的神通就是能够在地面上自在地走路。"不为某个目的,不被过往牵绊,不为未来担忧,我在走我的路。
有时呼朋引伴,相约走路,边走边聊,天南海北,内容庞杂,话题转换也很随意。我们笑笑别人,也被别人笑笑。碰到有共鸣的话题,大家七嘴八舌,谈论煞是热闹。走路锻炼是正事,但有时我们似乎忘了是锻炼,反而更像是一场惬意的郊游。春天,田间路边嫩嫩的白蒿、荠荠菜、蒲公英、苜蓿等野菜是我们的最爱。夏秋时节,摘些绿中带红的酸枣,顺道买来农家地里新鲜的杏子、葡萄、柿子等无公害水果。日落西山时,走在回家的路上,带着“战利品”,每个人脸上都挂满笑容,步伐轻盈。
一个人可以走得很随意,一群人可以走得很热闹,两个人可以走得很温馨,很幸福。乡间路上,夫妻二人走路的最多。年轻的夫妻走得矫健而轻快,似一阵风吹过,青春的气息赢得无数羡慕的目光;年老的夫妻走得缓慢而稳健,有时采摘一把路边或田间青青的野菜,看到熟人,边打招呼边扬起手中的野菜:“回去熬一碗稀糁子,凉拌着吃。”那神情,似乎马上要吃到美味佳肴似的惬意。碰上疙里疙瘩的路,两人互相提醒着,或搀扶着慢慢行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嗅着泥土的芳香,感觉既亲切,又踏实。熟悉的路,熟悉的景,两个人相偕相伴,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塄坎上的草绿了,花开了,结果了,凋零了。田地里撒种了,出苗了,抽穗了,收割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茫茫人海,两个陌生人能走到一起,真的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要珍惜这份缘啊。两人携手一起走,走过风和日丽,走过狂风暴雨,雪中一路再走,不觉就白了头。
有人说: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那么,享受走路吧!既强健了身体,又愉悦了精神,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