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在自己没入伍之前,在我那小山村和田野一带麻雀是很多的。
小时候很喜欢打鸟,书包里最少有两把弹弓。一把有包皮的,以小卵石为子弹,另一把没包皮的,打的是铁丝子弹。常常将铁丝和铝丝剪成短短的一截,再拗成市字状的子弹。但我的枪法实在差,很少能用弹弓打中鸟。
我却偶尔能捉到一两只麻雀。除了与伙伴们抬起梯子去掏鸟窝可以获得雀蛋和雏雀外,遇上下大雨的天气,在竹林里有些刚成长正在学习飞翔的小麻雀翅膀被淋湿了以后,跑过去捉它,也有机会可以成功。那麻雀也真灵巧,当你由远到近,由慢到快去捕捉它时,它也在瞪着眼睛瞄你,直到你离它仅两三步、一步之遥而又已张开双手扑了过去,它才轻轻往后一跳,就在离刚才六七步远的地方停下,而当人再次去捕捉它时,它又故伎重演。如此三番五次,真气煞人也。不过,倘若幸运,碰上一只体力不支的小麻雀,在雨中追逐了几个回合之后,它就会束“翅”就擒。
擒来麻雀,我常常寻一根缝衣服的线来系住它的腿,将它吊在桌子或凳子脚上,然后再去寻找一些菜虫,打一些蚊子来喂它。有些麻雀馋嘴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若拿麻雀去逗狗,会逗得狗汪汪乱叫,再敏捷的狗也难奈何灵巧的麻雀。
双抢季节麻雀最多,最令大人们讨厌。它们不但飞到晒谷场去偷吃收割好的稻谷,而且还飞到秧田去偷吃刚播下的种谷。在秧田,大人们往往会扎一两个穿衣戴笠的稻草人在吓唬它们,而到晒谷场就只有吆喝驱赶了。因为用泥块打它们,担心泥巴散了搅进谷子里面,以后碾成米吃饭时有沙粒。用小石头打吧,又怕久而久之砸坏场地。而用套子绳子的棍棒撑着簸箕或禾筛来捕捉,又很难捕到。我们小时候很乐意去学习后面这一种,称它为“拉地雷”。不过用弹弓来打仍是最时髦的方法,小孩子们常常乐此不疲。
现在想来,儿时人和麻雀的游戏确实充满了情趣,而人和麻雀的对视也充满了寓意,只是当初我们年少无知不明白。
而今,我们的村遍地开花,前后都通了公路,耕田和菜地都已经锐减,虽然尚能见到辛勤的燕子,却极少见到灵巧的麻雀了,尤其是麻雀那翘摆的尾巴和轻灵蹦跳的动作,实在让人留恋。大伯们说麻雀已经进城去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你去城里的餐厅和悬挂的鸟笼前看看就知道了。
的确,这些年来,人们的膳食也在逐渐改朝换代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儿时的宠物诸如麻雀、蜥蜴和青蛙之类的动物都一一摆上了菜盘。
没有了麻雀,种田固然可以免受其害,然而,没有麻雀的世界也是飘着淡淡悲哀的世界。随着生态的破坏,动物的逐一灭绝,原本平衡的世界也已趋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