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烂房子便宜,要不要?”
“要!”
这是刘莎一辈子回答的最快的一次,也是一辈子最后悔的一次。
男房东一边抽着烟一边甩了一张合同给刘莎。
最快是因为“穷”,写了半辈子文章的刘莎只能勉强靠着那点微薄的稿酬而活,能有间房子落脚真的都算是万幸,这山脚清净地,一口井作陪,陶渊明不是也不过如此?
最后悔则是因为……有口井作陪。
每每提到“井”这个字,也许许多人第一印象就是咒怨里那经典的一幕,腐烂的指甲、空洞的双眼。当然,还有那“咯吱”作响的变了形的关节。
但对刘莎来说却不是,小时在村里中间就有一口井,人们烧饭洗衣用的皆是井水,每每夏天酷热,夜晚井边都是纳凉嬉闹的人们,似乎“井”在刘莎脑海里留下的更多是美好的回忆。
刘莎后悔的是每每夜晚大风,井口都会被吹的“呜呜”作响,听起来就像哭声,扰得喜欢夜半习作的刘莎是写不得也睡不下,而偏偏这茅屋在两个山脚之间,就算是小风过境都变得凶狠起来。
给井盖上盖子把,起风时这盖子发出的碰撞声比原先还要强烈;压个石头吧,太大的石头刘莎一个弱女子又搬不上去,就算盖上去了平时浇地的水又从何取?
刘莎也是个聪明人,既然盖不了也压不住,干脆把井周围砸掉一些,让风不平整的吹过声音自然就弱了下来,想到这,刘莎便下手砸了起来。
可这一砸不要紧,当天夜里起风时,井那边传来的声音反而更大了。刘莎不解,难道自己砸的方向或是形状不对?
要说刘莎也是胆子大,她穿上衣服顶着风出门,就那么静静地蹲在井边细细地听了起来。
不对,这声音居然不是从井里传来,而是在……井上?就像……有个人坐在井边?
2.
刘莎不知道自己那天夜里是怎么回到屋子里睡下的,回想在脑海里的还是那个声音,还是那个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自己不信鬼神之说,但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不归于鬼神之说又说不过去,既然自己没钱去搬家,那无论是神是鬼,想再多也是无用,自己不再出门也不搭理,它反正也没伤害自己。
刘莎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继续着自己的写作。
突然,手机的铃声响起,把刘莎吓了一跳。
“喂?”
刘莎拿起电话客气的说道。
可对方那边却一直没有任何声音。难道是自己信号不好?刘莎慢慢地走出门,想找寻一个信号强一点的地方,却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口井的边上。
“呜——呜——”
这手机里突然传出的哭声把刘莎吓了一条,手机不巧正掉进了那口井里。望着一片漆黑的井底,刘莎心里竟不是恐惧,而是心疼。那可是跟随了自己四年的手机,这么一掉,估计自己跟外界的联系要再半个月后了。
刘莎趴在井口依依不舍的望着,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
忽然狂风骤起,硬生生将刚才没有关上的门刮掉了!
“这破门也太不结实了。”
刘莎嘟囔了一句,顶着风跑回了屋子。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床和门以及那口井竟然在一条直线上,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晚上没有门,那自己睡觉时要不就是背对那口阴森的井口,要不就是看着那口井入眠。
无论哪种都是刘莎现在不能接受的,她顶着风将门板抬回屋内,勉强的反着抵在门框上,后面压了个小木箱。
看着外面呼啸的风,刘莎心里想着:也许只能先这么熬过今晚了。
就在刘莎准备继续写作的时候,音乐听见井那边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要知道整个屋子就一扇窗户,而且是在井的反方向,所以刘莎要看那口井的时候只能通过门,但恰恰这是门被自己从后面堵了个结实。
“呜——呜——”
那声音的方向正是那口井,细细听去还伴着……沉重地脚步声!
刘莎赶忙躲在离井很远的角落,把床上的被子拿着挡住自己,而自己的右边是高高的书柜,刘莎就这样蜷缩在这个角落里,细细听着那脚步声。
忽然,外面的风又急促地刮了起来,那门板随着风声剧烈的摇晃着,屋内的东西也被吹的四散,书页漫天飞舞,就像……坟前的纸钱?
此刻那脚步声倒是听不见了,却让刘莎的心里更加恐惧起来。
“砰!”
左边的窗户应声飞落在刘莎面前,一股潮湿的感觉慢慢侵蚀着她盖在身上的被子。
“滴答、滴答”
虽然闭着眼,但刘莎心里明白,自己旁边肯定有着什么东西。
她刚要偷偷朝着外面瞄一眼,可这一眼看到的确实苍白腐烂的脸颊和一双血红的双瞳。
刘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此刻她的眼睛和那双瞳最多只有几厘米的举例,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刘莎也愈发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慢慢消失,时间也仿佛停止了一般。
“呜——呜——”
这时的哭泣声简直让刘莎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也愈发模糊起来,只觉得那红色愈发明显,就向是奔涌而出一般。
可这张脸看起来并不大,也没有咒怨中那种长长的黑发遮住面孔。
只觉得背后猛地一凉,刘莎便昏了过去。
3.
这次的苏醒是伴着嘈杂的警笛声。
“你知道不知道,这房子里死过人?”
没想到,第一个跟自己说话的人会是个警察。而且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此的莫名其妙。
谁会住一个死过人的房间?
死人?
刘莎吓的猛然跳了起来,把叫醒她的警察也吓了一跳。
男房东此时站在井边,那手上的镣铐在阳光下特别明显。
后来刘莎才知道,这个案件是醉酒杀人,房东是在杀人后的第11天才自首,而且供述地点和作案手法后就一言不发了。
问他为什么杀了人的案发现场和抛尸地点还要租给别人,他也是一言不发,只是我路过他旁边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眼神里露出的一种惊恐。
别人不知道,刘莎心里却想着那晚的情景怕是无时无刻不发生在他的脑海里,心里素质再好,恐怕也经不住几天。
刘莎换了一间住址,虽说也是在山脚,环境连那间破屋都比不上。可毕竟这屋子外面没有那口阴森的井,着实让刘莎心里安稳了许多。
夜里,刘莎正苦思着文章该如何继续,手机却突然响起。
“你好,我是上次办案的警官,请问案发现场的井口是您砸开的么,您有没有注意到有任何衣物之类的碎片?我们队井进行了彻查也没有发现尸体的所在,还请……”
“我……”
刘莎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机在那天已经掉到了井了,那么现在响起的……
“砰!”
刘莎猛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向墙角,惊恐地跑出屋外。
可此时,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口井,井的上面还坐着…….那张脸!就是那晚的那张脸!刘莎死也不会忘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双瞳,血红色的双瞳!
只是那腐烂的面容此刻看起来竟如此熟悉!
“不!”
此刻刘莎的脑海里飞速的闪略过一段记忆:
那年夏天,自己深夜偷偷带着弟弟去捡树上掉下的幼蝉。两人忙了一夜之后跑到村中的井边去分享自己的战利品,因为刘莎抓的多,所以弟弟便伸手要抢刘莎袋子里的幼蝉,争执中弟弟脚下一滑竟摔落到了井里。也许是过分惊讶,刘莎竟然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记忆,而弟弟也被警方调查为意外溺水。
望着眼前腐烂枯朽的身影,刘莎没有恐惧,只是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她疯了一般向弟弟跑去,想要抱住他。却发现脚下一滑,竟直直地栽到了眼前那口原本并不存在的井里。
4.
“队长,尸体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这都三天了,赶快送回局里,犯人还等着定罪呢!”
在场的警察和法医望着眼前从井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无一不露出惊恐地神色。
经法医鉴定,尸体的腐烂程度说明是昨天夜里才被抛进井的,可附近已经被警察封锁了起来,没有人可以进入。
而且……这尸体的模样总让在场的人感觉到十分熟悉,可就是想不到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