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三角梅叶繁花茂,一片片叶子青翠欲滴,紫色的花儿格外娇艳,月月红炫目耀眼,石莲花根壮肉肥。这些年我一直在忙于为自己筑一个小院子,读书煮茶,看雨听风,不待时光染白发,将生活的点点滴滴挽成花,缀于岁月的枝头;叠成梦,装扮光阴的故事,让日子如流水一般平静流淌,春去秋回,燕来花开,累了就回去,那是我最踏实的归属感。
故乡的先辈们喜欢根据地理环境特点而取名,比如河岸上边终年流淌着一眼明澈的泉水,冬暖夏凉,“凉水井”便因此而得名。而在村头伫立的大树,外壮而中空,久传上古时代可容牛七头,后生没能亲眼目睹那样壮观的场面,据说凡是将此树枝丫带回家烧火或使用者,非病即卒,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以后也自然没人再去动用,到现在亦是如此,因此得以自然生长,茂盛之极,花朵缀满枝头的时节,更是美哉,故此地取名“大树子”。不但如此,河里的每一个石头都会根据其形状被赋予一个特别的名称,其中最形象的要数“斧口石”,远远望去,恰似一个斧头似的屹立于河中央,斧口向上,它没有在时光的流逝和打磨中而变得圆滑,始终保持它应有的样子,它的根应该是深深地扎进了河底,任由可渡河的流水不厌其烦地把其余的石头一年搬到河岸的这头,下一年又搬到河的那头,它始终就在那里,守望着旁边的大沙坝,不离不弃。更为神奇的是“铜鼓洞”,洞口的宽和高均在一米左右,小时候听老人们传说曾有一支神奇的铜鼓,说它神奇,是因为它会飞,最后就是飞进此洞,再也没有出现于世,传说归于传说,神奇可是名副其实,大多时候,此洞保持一股涓涓细流较柔和地汇入可渡河,可到了雨水季节,时而无水,时而则会满洞的大水喷涌而出,时而清,时而浊。什么马家坪子,箐口,营上,下坝。这些名字也就很好理解了。
至于“龙滩”这个村号,据新华字典中的解释,“滩”乃江河湖海边泥沙淤积成的平地,水深时淹没,水浅时露出。而“潭”则是指深水池或坑。从字面上理解,或许是以村头冒出的潭水取名,那么应是“龙潭”,如今河床较低,村子离滩相对较远,要么是多年前河床还较高,村子就在“滩”上,那也就不足为奇,总之,之前有“龙潭”一说,而现在行政村上明明白白地标注为“龙滩”,那就叫“龙滩”罢。
这股龙滩水,养育了整个龙滩村的人民,几条沟渠分布在整个村落,童年的记忆里,“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是一幅无比唯美的画面。蚂蚱,黄鳝,泥鳅,将我的童年装饰得五彩缤纷。而在这梯田的下边,两条河流如同两条巨龙一般盘踞于此。其一条为可渡河,亦称杨柳河、夸都河,是北盘扛北岸支流,发源于宣威县观音山坪子树乌蒙山脉东麓,东北经杉木坪至铁厂下2公里即为云贵界河,至黑石河口后折东南流转东北流,至小寨折东北流,至天生桥伏流一段,出露后东北流,主河道为云南宣威与贵州的威宁、水城的界河。与北盘江的干流格香河在普立的腊龙汇合称为北盘江。另一条河为底拉河,发源于威宁县龙场镇,沿涂流经龙场镇的青友村,新发的乐居村,水塘村,红丰村,花园村,松发村,最终在龙滩注入可渡河。可渡河在龙滩域内水流平缓,少有险滩,在幼时的记忆中,河岸宽多处在30至50米左右,水面多处地方有20米开外宽,平时水深2米左右,如一条玉带一般。如今早的流量早已今非昔比,不复当年之容颜。儿时的记忆里,几乎所有的快乐都与这条河有关,村里的伙伴,一个个似乎天生就是水鸭子,整个夏天都泡在这条河里,捉鱼,摸虾,一个个皮肤黝黑,在河里游累了,便又到沙滩上去滚沙,太阳暴晒过的河沙滚烫滚烫的,有时扯一捆青苔裹在身上,行走在岸边,仿佛电影里的绿巨人一般。历经千百年来的大浪淘沙,经久不息,峡谷越来越深,山峰越来越陡,从河谷抬头仰望,一座高山直入天际,以河为界,此山已属云南所辖,大山教会了人们坚韧和挺拔,玉水赋予了人们生活的灵性,以至于这些年,无论走到哪里,终究是对故乡的山山水水念念不忘。
不可否认,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曾经给我的生活也带来了无尽的苦恼,为了求学,翻山越岭,爬坡下坎,上小学时只能借宿在到云南的一户家门。到了高小,吃集体食堂,每个月交给学校的是20斤包谷面,七斤红豆,六两油。这个数据我想我今生都无法忘记,那是1998年,我用这样一份菜谱迎接21世纪的到来,由于严重的营养不良,以至于我初中毕业后仍然不足100斤,怀着一颗热忱的心走上献血车都被好生的医生劝了下来。但对整个人的一生来讲,走过了饥饿和寒冷伴随着的童年,也就充满了向前奔跑的斗志和勇气。我怎么会忘记,大山时常在我的耳边呼唤,要保持正值和善良,不圆滑,不世俗,正如那河底的斧口石一般。在时光的流逝中变得圆滑的都是那些小的石头,而真正的高山和巨石,从来不会因为时光的打磨和流水的洗礼而改变他该有的模样,虽然看淡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但至少不会人云亦云,如果连这些都丢掉了,我怎对得起故乡的山山水水,我始终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行善积德,行人之事,顺其自然。
儿时总是想着走出大山,以梦为马,勇闯天涯,目光所致皆为诗和远方,梦里所期全是追风少年。经流年,雾散梦醒,我终究看见真实。我的过去,我的未来,终究是和老龙滩是分不开的,故乡的山山水水已经深入我的血液和骨髓,老龙滩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有我年过七旬的老父亲,还有我那长眠于地下的娘……回到老龙滩,我的心无比平静,花谢花会开,月缺月又圆,可渡河的流水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诉说着光阴的故事,两岸的杨柳依旧在风中敲打着岁月的节拍,煮一盏清茶,让岁月在这盏清茶中轻轻地流走,悄悄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