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努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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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蕾编好微信信息发给向凡:
我们离婚吧。
没有钱,
也没有爱,
不被珍惜,
莫名其妙隔三差五冷战,
对孩子也不好。
离婚算了。
不想再沟通,累,
不想再坚持,没意思。
两娃都归我,
我给他们再找个爹,
有钱一点的,
不小心眼的,
努力的,
珍惜我的。
想好了,
很坚定。
秦蕾其实是半认真半赌气地发的这条信息,发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点隐隐的期待。按照惯例,秦蕾知道向凡不会回复信息。向凡果然没有回信。
其实认真地说来,这一次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秦蕾仔细想了想,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却像雪崩一样,两人短短几天就走到了要离婚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在秦蕾看来,向凡不回复,不沟通,这个婚是非离不可了。
导火索可能是半个月以前。那天是星期天,小学四年级的大米临近暑假结束,快要开学了。秦蕾张罗着抓住暑假的尾巴,给大米安排点好玩的娱乐项目。结婚十一年以来,大米的一切几乎都是秦蕾张罗的,从吃喝拉撒,到幼儿园择校,小学择校,作业辅导,报兴趣班,休闲玩乐……前两年又有了小米,小米的一切估计秦蕾也得一直张罗下去。向凡也说自己是个甩手掌柜,秦蕾劳心,他最多就是劳点力陪同一下。很多孩子、家庭方面的决策,基本上都是由秦蕾决定,向凡服从并执行。两人倒也配合默契,没有产生过大的不愉快。
但是对于这一次的游玩,他们产生了一点小分歧。大米最爱捞鱼,而捞鱼的最佳去处就是位于玉湖区的玉湖公园。玉湖公园有大片的湖泊,大片的荷花,风景美丽;大量的各式各样的鱼在水里游弋,水最深不过腰,即使落水也相对安全。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保安只负责巡视,不干涉和限制捞鱼,可以自由自在捞到尽兴为止。不用担心会像别的公园,会被禁止或收缴渔网。秦蕾提出去玉湖公园捞鱼的时候,大米欢呼雀跃,小米也学着哥哥欢呼雀跃,向凡也同意,但是向凡提出明天上午才去捞鱼,理由是今天星期天人多,找停车位要找很久。星期一去玩的人少一点,会好停车一些。但是秦蕾觉得星期天去更好,因为星期一下午她要去培训机构给学生上英语课,这样玩的时间就太短促了,而且没有时间给势必会弄得一身泥水的孩子们洗澡,再说上午中午捞鱼也太晒了。星期天去的话,十五点左右出发,十六点左右到达,秦蕾带孩子们捞鱼、草地上吹泡泡,向凡去等停车位,停好车再来会合,大家可以玩到天黑才回来,时间充裕,也没那么晒,到家还可以给孩子们洗澡,也不影响明天的上课。秦蕾坚持星期天去,而向凡也不让步,坚持星期一去。任凭秦蕾撒娇,还亲了他一下,也不让步。秦蕾生气了,跑到阳台把向凡种了两年的,长到两米多高快触碰到天花板的一株辣椒给连根拔了,丢到了垃圾桶里。向凡天天给这棵辣椒浇水,辣椒树不停开叉,长得枝繁叶茂,两年只结过五个辣椒。但是秦蕾看着只觉得别扭,它既不如观赏植物漂亮,又不结果,却占着不小的一块阳台,好几次劝说向凡,不如拔了吧,另外种棵新苗,但是向凡坚决不肯,还是天天地浇着水。
秦蕾拔掉辣椒树,觉得很解气,带着大米,抱着小米,打算坐地铁去玉湖公园。在楼下等去地铁站的计程车时,秦蕾又给向凡打了个电话。没有带婴儿车,秦蕾又不会游泳,等下到了公园,一个捞鱼,一个跑,万一大米不小心掉水里怎么办?万一有坏人抢小米怎么办?秦蕾还是希望向凡能够开车一起去,向凡会游泳,看着大米,她带着小米到处逛逛,这样才安全。但是向凡把电话挂断了,没有接听也没有回电。秦蕾心一凉,想是向凡发现辣椒树被拔了,正在生秦蕾的气。但是老婆孩子不比一棵辣椒树重要吗?无论怎样,不是应该追出来,一起去也好,拦着不去也好,先保护好她们的安全,再计较别的吗?秦蕾拦住一辆计程车,带着大米小米上了车,直奔地铁站。豁出去了,一个人带就一个人带!到了地铁站一问,去玉湖公园得转两次地铁。秦蕾看看时间,刚刚一闹腾一犹豫,这会儿到达地铁站已经十七点多了,要坐那么多站,还得中转两次,估计得十八点多才能到达玉湖公园,差不多都天黑了。秦蕾于是和大米商量,到公园实在太晚了,能不能今天就不去了?改天再去?妈妈带你们去逛小吃一条街?大米通情达理地,很爽快地同意了。
小吃一条街长达三千米,从地铁站后面的路口一直绵延到秦蕾家附近的路口。秦蕾带着大米,抱着小米,在小吃街走走停停,遇到合意的就进去吃一吃。先是进了麦当劳,点了一份牛肉汉堡、一杯草莓奶昔、两个烤鸡翅、一杯冰奶茶,大米小米吃得很欢乐,还时不时地喂妈妈吃两口。然后去了水果捞店,要了一大杯各式水果、芋圆、珍珠加冰块混合的水果捞,大米小米看着漂亮的水果捞发出夸张的欢呼,互相喂着吃得摇头晃脑。大米想吃烤鱿鱼,最后进了一家烧烤店,点了三十串烤鱿鱼,三十串烤羊肉,都是一串一口的量,好久没有撸串了,秦蕾也吃了不少,又用手机给孩子们拍了一些照片,笑容可掬的老板娘还给孩子们各送了一只捏一捏会叫的塑料小熊。就这样走着吃着,吃着走着,就到了家附近的路口了。
路口对面是一家大型购物中心,一共四层楼,吃喝玩乐购物一体。天已经黑了,大楼霓虹璀璨,隔着外墙玻璃隐隐看得到升降电梯上上下下,穿着花花绿绿的人们在电梯里进进出出。两岁半的小米拽着秦蕾的手往购物中心的方向拖,“妈妈,进去玩。我要去玩。”长时间的抱小米以及走路,秦蕾此时已经脚痛手痛,累得快要虚脱了。反正也不饿,反正向凡连个电话也没有,索性更晚点回家吧。于是秦蕾就任由小米拖着手进了购物中心一楼。三人进了玩具店看看玩具,进了首饰店看看珠宝,又进了水族馆看了会儿一格一格玻璃箱子养着的五颜六色的鱼。在水族馆出口的右手边,一楼中庭处,一家私人牙科诊所摆了两张桌子进行诊所的推广和免费咨询,桌子上摆了巨大的牙齿模型摆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桌子后面,向路过的人们派发诊所的宣传手册,间或有人在桌子前的椅子上落座,给医生看看病牙,问几个问题。为了吸引带孩子的家长驻足,牙科诊所在桌子旁边的地板上,摊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儿童爬行垫,上面堆放了很多的积木和玩具小汽车。爬行垫旁边放了几把塑料座椅。大米和小米最喜欢拼积木和玩小汽车了,他们双眼放光地激动地跑向爬行垫,脱掉鞋子迫不及待地玩起来。秦蕾也双眼放光地跑向一把塑料座椅,靠墙摆出最舒展最舒服的就坐姿势,终于不用东走西跑那么累了。就这样一直玩到二十二点,购物中心清客锁门了,秦蕾才拉着大米小米离开购物中心。向凡一直没有打电话来,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可能发生了危险?还是根本不关心?秦蕾的心冷冷的,没有陪伴,没有关心,嫁男人图什么呢?
秦蕾领着孩子们不紧不慢地进了家门,向凡从沙发上站起身,不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从厨房捧出热饭热菜来。秦蕾也不说话,给大米小米换了衣裳,带着孩子们进卧室睡觉了。
第二天星期一,秦蕾睡到自然醒才起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向凡做的早餐---小米粥、蒸紫薯和燕麦包。向凡不在家,出去见客户了。秦蕾自顾自吃了,给小米喂了半碗小米粥,拿个燕麦包给他自己啃。洗完碗后,秦蕾带了大米小米出了家门去小区花园玩。玩到中午十二点多回到家,向凡正在厨房忙活,洗菜盆里泡着空心菜,秦蕾爱吃腐乳空心菜。案板上是切好的酸菜和鲈鱼片,秦蕾爱吃酸菜鱼。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每次闹别扭都不会主动沟通,但是会使劲做秦蕾爱吃的菜。看着向凡满头大汗的样子,秦蕾不禁心头一暖,他心里还是有我的。装作不经意似地走到向凡身后,在向凡抬头看她的瞬间,从后面轻轻环住向凡的腰,温言软语地说:“算了,我们和好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要不说话了,这样的家庭氛围对孩子不好。”晚上洗完澡,向凡抱着秦蕾亲吻,在肢体的温存中两人重拾缠绵甜蜜。
温馨默契的生活一如既往,直到五天前。晚饭前,向凡忽然来了兴致,拉着秦蕾进了卧室就开始亲,秦蕾那天有点头晕,她说:“我头晕。”但是向凡仍然继续亲,秦蕾推开向凡抱他的手,还用脚踢了他两下,“你总是这样,平时不注重对我好,需要我了就突然好一点,这样有什么用?!”她又推了向凡一把。向凡的脸一沉,旋即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秦蕾给他盛好了晚饭也不吃,直接睡觉去了。秦蕾觉得莫名其妙,推两把也不至于这样吧?一个大男人,还跟个小北鼻一样使小性子。接下来五天向凡都没有和秦蕾说话,五天里,秦蕾都没有煮向凡的晚餐。不吃拉倒!不是应该男人哄女人吗?难不成还要我去哄你?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这次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和你先说话!
在日复一日向凡的沉默里,秦蕾一点一点忆起了十一年来自己在婚姻里所受的各种委屈和不满。
十一年前,秦蕾在人生最低谷、失意的时候遇见了向凡,只谈了短短半年恋爱,两人就结婚了。对于秦蕾来说,这桩婚姻是带着一点随意和任性的。游泳游累的时候,出现了向凡这根稻草,出于休憩的愿望,秦蕾不假思索地抓住了这根稻草。并不是出于对这根稻草深深的热爱或被吸引。而且这桩婚姻,还带着一点下嫁的意味。秦蕾的学历、家庭状况都优于向凡。姻缘天注定,秦蕾深信这一点。秦蕾的历史交往对象里有艺术家、公司副总、海归硕士,但恋情总在谈婚论嫁之前宣告终结。在秦蕾身心俱疲的时候,向凡出现了,他那实诚的谈吐、英俊的面容、高挺的鼻梁(高鼻梁据说性能力不会差),满足了秦蕾对于平凡幸福的渴望。两人迅速恋爱,迅速结婚,进展平稳有序。在这桩上天注定、一开始基本满意的婚姻里,秦蕾一心一意、不计得失、不遗余力地付出着,想着一家人一起努力,生活就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和富有。结婚前六年,向凡在一家建材公司担任华南区销售总监,年薪约三十万,秦蕾生了大米后,辞掉了外企外贸部销售总监的职位,专心在家带孩子两年。对于秦蕾的辞掉高薪的工作,全职带娃两年,向凡一句怨言也没有,而且只要向凡在家,基本都主动买菜、做饭,有时候还顺带把碗也洗了。这让秦蕾感到幸福和感激。大米上幼儿园以后,秦蕾创办了自己的英语培训机构,接收一至十年级的学生,收入不比向凡低。夫妻俩在没有任何外力资助的情况下,仅凭自己的奋斗和努力,就在这个房价比金子贵的一线城市付了首付买了两套房子。向凡的英语不好,所以大米的作业辅导都由秦蕾负责。秦蕾要管理培训机构,又要给学生上课,还要给大米陪伴和辅导,一天到晚连轴转,辛苦不言而喻。可是看着孩子和生活越来越好,秦蕾心甘情愿,觉得虽然辛苦却也甜蜜。五年前向凡的公司法人更换,管理陷入一片混乱,老员工裁员的裁员,降薪的降薪。向凡的薪资也被降了一大半,索性从公司辞职了。尝试了一年自己开公司,没有赚到钱,还倒亏进去一些。后面找工作,也一直没有找到特别适合施展才能的,薪资和职务都不如前面那家。秦蕾的收入已经超过了向凡,秦蕾继续辛苦地管理着培训机构、给学生上课、给大米辅导学习。而向凡竟然安于现状了,他没有去学习提升自己,没有想要突破目前的事业瓶颈,也没有想过帮秦蕾分担一点孩子的陪伴和教育。通常在秦蕾疲惫地不得不给大米辅导作业的时候,向凡都在书房里,怡然地下他的象棋或者看他的球赛。
近五年来,秦蕾对于家庭、对于孩子、以及经济收入的承担,是超过了向凡的。
两年前,秦蕾生下了小米。想着要给孩子们高品质的生活和教育,秦蕾更加拼命地工作,经常地半夜要起来给小米喂奶、换纸尿裤,令秦蕾迅速地憔悴和衰老了。向凡也表示要换一份更好的工作,保证家里的经济来源,只是一年过去了,都没什么进展。要命的是,七月政府出台了“双减”政策,严厉抑制课后的学科培训。秦蕾的培训机构学生锐减,入不敷出,熬了两个月,只好忍痛停办了。秦蕾需要继续给交了费但课还没上完的学生上课,等到这些课都上完了,秦蕾也就暂时性地失业了。明年小米上幼儿园,需要早晚接送三年,大米中午回家吃饭,三年后就要小学升初中了,这就意味着至少三年内秦蕾没有办法自由地去工作。
秦蕾马上就要进入一个人生和事业的低谷里。付了两套房子的首付,每个月要还两套房的月供,家里的积蓄其实已经不多了。而小米明年就要上学费昂贵的幼儿园了,并且要上三年。秦蕾时常感到焦虑,她希望这时候向凡可以像个英雄一样,勇敢地挑起家里经济大头的重任。但是一年过去了,向凡不紧不慢,不温不火,不着急,他的事业没有实质性的突破和进展。保不准一辈子就这样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浮现在秦蕾的脑海里----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自己赚钱,还要养育孩子?如果向凡一辈子就这样了,这种一眼看得到头,看不到希望的人生,有没有可能改变?能不能换一个丈夫?有学识的,可以辅导孩子的,有钱的,努力的,不会矫情和动不动冷战的?我本来就该得到这样一个丈夫!过去的秦蕾从不曾认真审视和质疑过自己的婚姻,只是认命一般惯性地全力付出,今天一审视,秦蕾感到坍塌一般的心理失衡。看着镜子里自己依然秀丽的脸庞,苗条的身段,这个念头愈发清晰和强烈!是的,我要逆天改命,我要换一种命运,换一种生活,从换一个丈夫开始。不离婚全然地没有希望,离婚再找至少还有希望和可能。
于是秦蕾用微信编了信息发了给向凡:
我们离婚吧。
没有钱,
也没有爱,
不被珍惜,
莫名其妙隔三差五冷战,
对孩子也不好。
没意思。
离婚算了。
不想再沟通,累,
不想再坚持,没意思。
两娃都归我,
我给他们再找个爹,
有钱一点的,
不小心眼的,
努力的,
珍惜我的。
想好了,
很坚定。
没有收到向凡的回应,愈发坚定了她要离婚的决心。
现在就着手寻找新的理想伴侣。秦蕾的交往圈子没有什么单身男人,她想了想,进手机应用商店下载了一个婚恋交友APP,然后一项项地填写个人信息,上传生活照,通过了身份验证、学历验证和房产验证。有几次因为身份证、房产证图片不符合要求验证失败,秦蕾按照要求一项项地重拍,一往无前、乘风破浪地克服一切困难,直至全部验证成功。短短一个小时,秦蕾就收到三十二个感兴趣,一百多条互动留言。秦蕾其实很不喜欢和陌生的异性交谈或者打交道,但还是耐心地看了一些个人简介、择偶要求,最后筛选出两个男人,回复了留言。这两个男人从照片上看起来都儒雅沉稳,有学识,事业有成的样子。但很快,秦蕾就否定了其中一个,因为这个男人同样的照片,竟然用两个账号,两种不同的职业和身份,竟然都同时给秦蕾留言了。一定是骗子。只剩下最后一个合眼缘的男人。聊一聊,也感觉比较投缘,男人问秦蕾的微信号,秦蕾就发给了他。
男人加了秦蕾的微信,两人继续聊。
男人说,他叫吴致远,祖籍重庆,是独生子,父母都是军队退休干部。离异已经四年了,有一个女儿和前妻同住,今年已经上大一了。他四十四岁,比秦蕾大四岁。身高一米七七,体重七十公斤。热爱健身和做菜。他离婚后就离开中国去了马来西亚谷歌公司做技术工程师,已经三年了,年收入五十万,再过一个月就要回来中国,打算自己创业,开一家互联网公司。他在广州的花都区有自己的房子,独立产权。他愿意来秦蕾的城市创业,反正是一个人,去哪里都行。他没有儿子,会把秦蕾的俩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疼。
一切如秦蕾所愿。秦蕾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
你愿意把你的房产证加上我的名字吗?我的房子可能要卖掉,分出去一半。
当然愿意,这也是给你的保障。既然结了婚,我的就是你的。
相谈甚欢,二十三点说晚安的时候,男人已经称呼秦蕾“宝贝”了,
宝贝,明天早上七点我起来健身,再给你留言啊。
第二天是中秋节,也是大米的十岁生日。秦蕾和向凡互相不说话已经八天了。按照秦蕾家乡的习俗,十周岁是一个大生日,要隆重地庆祝。秦蕾在购物网给大米订了漂亮的汽车蛋糕,订了他爱吃的大闸蟹,花蛤,还有其他的菜,然后把这些订单一张张截图发给了向凡,意思是让向凡无需再买。生日宴的六个菜是向凡做的,秦蕾打着下手,向凡用手势传达意思,就是不开口和秦蕾说话。看到这些漂亮的蛋糕和菜式,大米很开心,小米也跟着很开心。兄弟俩一起许愿,一起吹灭蜡烛,一起吃蛋糕和螃蟹,互相打闹着,觉不出父母相处的异常。晚上秦蕾准备好冬枣、红肉柚、月饼,用一个小食盒装了,让小米拿了个闪亮精致的灯笼,给向凡发微信说:我带孩子们出去看看月亮,你洗一下碗可以吗?不等向凡回复,秦蕾就带孩子们出了家门,去到了小区花园里。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来?”大米问。
“爸爸本来就不喜欢出来玩,爸爸喜欢待在家里。”秦蕾回答。
中秋节本来是合家团圆、欢乐的日子,却只有秦蕾带着孩子们,秦蕾感觉到一阵心酸。
赏完月回到家,秦蕾翻着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想找点大米以前的照片,发条大米生日感言配成长照片的动态,就翻到了去年结婚十周年纪念日自己发的动态:
今天,我和先生结婚十周年,
数数先生的好:
灵魂干净;
人品好;善良,
说真话,或者不说话;
十分顾家;
在家时常常由他做吃的,买菜大多买我爱吃的;
吵架让着我;
如果我真生气了会哄我,不管是不是他错;
常常转帐给我,需要多少给多少+,没有二话;
给我很多的自由、理解和支持。
期望:
先生能更多一些用心陪伴孩子;
身体健康,百病不侵,工作顺利。
余生,我们继续一起努力。
秦蕾看得热泪盈眶,曾经,向凡也是会哄会让着秦蕾的,但凡她真的生气了,他会说:对不起老婆,是我的错。然后发大大的红包或转账过来赔礼。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让她哄她了?也许是结婚太久了,大家都不想再迁就对方,再忍让对方了。都厌倦了包容。所以,一点小小的问题,谁也不想去化解,去妥协,彼此僵持着,弄得剑拔弩张,势同水火。
孩子们都睡了,秦蕾给向凡发微信信息说,
有空吗?我们谈谈吧。
秦蕾再一次地主动,也许是最后一次。
向凡从卧室出来,把右手手臂和左腿脚踝凑近来给秦蕾看,
向凡的手臂上有抓痕,脚踝上有青紫。
“你抓的,你踢的。”向凡说。
这就是他一连八天不和秦蕾说话的原因。
“我不知道把你抓伤踢伤了。你为什么不说?你不说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对不起,向凡,我不是故意的。”
“我想清楚了,我们还是离婚吧。我们都可以从现在开始,试试寻找更合适的新的另一半。我前天在婚恋交友网站注册了,你也去注册一下吧。我们可以互相帮助,等到找到合适的了,再把我们离婚的事儿告诉父母。”
“这些天,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主动来找我沟通,等你先跟我说句话。我是女人,不能每次都是我主动。以后你要是再婚了,请记住,遇到问题一定要及时去沟通,去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不要像这样,动不动不说话,这样是非常伤感情的。夫妻没有隔夜仇,家和万事兴,要明白这样的道理。”
“但是现在,即使你和我说话了,也已经晚了。我想尝试新的人生,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我们聊得比较坦诚,比较投缘。我想试试看,和他有没有可能。你也可以去找更适合你的。”
“我们好聚好散吧,分开以后,不要说对方的不好,毕竟我们都各自付出过努力,没有谁亏欠谁,谁对不起谁。”
“分开以后,大米和小米都我带吧,他们俩感情好,在一起生活,对他们的成长更有利。我也能够辅导好他们的学习。你一个人,更好找对象。周末和寒暑假,你都可以随时来看他们。我会教育他们尊重你、孝敬你。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他们的父亲。房子一人一套,我们交割好就去办离婚证。”
“我们暂时就像这些天一样,分房睡吧,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以前,我们暂时分开吧。”
以前吵架时,秦蕾也会对向凡说要离婚,前面几年向凡会认错,会发红包哄,后面几年向凡会说“离就离”,但从来不真去民政局,而是用心地做一桌秦蕾爱吃的菜。秦蕾也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思虑这么缜密、认真,一步一步可实施。这一次秦蕾是认真的要离婚。
秦蕾一鼓作气把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去卧室睡觉了,向凡独自躺在沙发上,想着什么,深深叹着气。
吴致远已经管秦蕾叫“老婆”了,
“我的宝贝老婆,中午吃的什么?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他们在干什么?”
秦蕾看吴致远的微信朋友圈,一条动态也没有,问他能不能更新一点动态,吴致远说:
不想勾起从前的回忆,徒留伤心,所以我把以前所有的动态都删除了。
男人不像女人,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发朋友圈的。
放心,有了你,你就是我的心之所向,再过一个月,真实的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吴致远提出和秦蕾视频,却说:
因为谷歌公司的数据都属于商业机密,所以他公司的摄像头都不允许开,视频的话,他看得到秦蕾,秦蕾会看不到他,问秦蕾介不介意。
那就不视频,等过一个月,当真实的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就会看到真实的我了。秦蕾机智地回答。
吴致远差点要和秦蕾聊性,但是秦蕾说,
等结婚以后再聊性吧。轻巧地避过了。
吴致远终究是一个遥远的虚拟的存在,就算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秦蕾需要和他结婚的话,需要先给房产证加名字,陪他一起创业,互相了解和磨合,才可能相爱,再到坚不可摧。这中间有长长的泳要游。秦蕾怕自己还没到对岸,就已经心力衰竭而亡。更何况真实的情形有可能更扑朔迷离。
两天后,秦蕾在卧室午休,半梦半醒间,向凡推门而入,他侧躺在秦蕾身边,轻轻抱住秦蕾,然后轻轻亲吻她的耳垂和脖颈。秦蕾挣扎了一下,向凡赶紧松开抱着秦蕾的手,复又轻轻抱住,在她耳边说:“秦蕾,其实我是很爱你的。只是没有经常说。 ”顿了顿,他又在她耳边说:“我这几天投了很多简历,已经和一家公司达成了比较好的双方意向,公司很有前景,我去的话,有足够的发展空间。薪水也挺不错的。我会努力,创造出好的事业。照顾好你和孩子。这几年,辛苦你了,难为你了。”他的唇碾压过来,堵住了她的唇,她试图站起来,他的胳膊强壮有力,紧紧地压着她,他扯下了她的裙子,粗暴又温柔地占有了她。“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我会及时和你沟通,不再冷战。亲爱的,你是我的。”他亲吻着她,喃喃地说。
很奇怪地,吴致远再没有发过微信信息过来。没有征兆,没有说原因。
过了几天,秦蕾把吴致远给删除了。把婚恋交友网站给卸载了。
这场离婚就此收场。
努默于二零二一年十月九日草成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