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上来就撩我。”
飞飞单手托脸,眼睛盯着门外来回走动的学生,眼神里散发出一股醉意,酒窝一闪一闪的,店里的空调打的有点高,我拿起遥控器按到23度,打开一罐雪碧,等待下文。
“声音真的好可爱。”
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他这下一句话。
“然后呢?”我忍不住问。
“喜欢她。”飞飞低头笑,厚脸皮难得红了一次。
我有些楞:“我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把我叫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素材呢?你不是说给我提供一条很好的小说素材吗?”
他理所当然的看着我,整个表情充满兴奋:“我阿,我就是你的素材。”
“滚,绝交。”我合上本子,从包里找车钥匙。
他连忙跳起来按住我:“兄弟,你就听我唠叨几分钟吧,我快要憋坏了,真的,你看我脸上这痘。”
我眯起我的近视眼仔仔细细的看他那白白净净的脸,终于在他耳朵下面找到个小红点。
飞飞,智商中等,情商一般,耳东陈单名一个商字,特别有做生意的天赋,短短半年内把自己的花甲店硬生生开了两个分店且都生意红火,也算是个年轻小老板,能达成这成绩最大的功臣可能就是他那张脸了,帅萌帅萌,一头清清爽爽不染不烫的小短发,就算是第一眼看不上他,也会留下很不错的印象。
所以他这个店面开在了好几万学生的大学城里,光靠脸就能稳赚不赔了,偏偏他的花甲做的还就是好吃。
起初,我们一票人习惯喊他商商,他一边指挥着装修工装修他的店面,一边拿着铁铲子指着我们:“老子再警告你们这帮孙子最后一遍!要叫我飞飞,飞黄腾达的飞!神采飞扬的飞!懂了吗?伤伤个屁伤伤,我这还没开业的就先伤我?赔钱了看我不先抡你们。”
他低头看了看图纸,一头扎到装修的海洋里,忙的不行。
我们一行人被他骂的懵了半天,狗子有些不可思议的问:“是鸡飞狗跳的飞吗?”
“应该是飞蛾扑火的飞。”老四接话。
“六月飞霜的飞吧?”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劳燕分飞的飞。”
虽是大学城妹子们爱看的对象,但是飞飞害羞的很,被人盯着看时间超过十秒钟脸就会爆红,时间长了他干脆不收银了,把他老爹安排在了前台,自己从此驻扎厨房,还在厨房上钉了一块大门帘,从外面看只露出一双鞋,忙忙碌碌的在厨房里跳着“芭蕾。”
对迷妹们来说,就算是看不到他人,看他那“魔鬼的步伐”也还行,虽然我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什么这个智障会有这么多迷妹,可能还是跟脖子上面那家伙什儿有关系。
事情发生在去年冬天,大学城的寒假已经放了大半个月,大街小巷空空荡荡的,瞬间没了以往的热闹,留校的学生也提着大箱子拖拖拉拉的回家过年,飞飞看着外面飞舞的小雪片,寻思着今天结束后就开始休息,等到来年学校开学的时候再营业,丝毫没有考虑到大学城这边还有一个软件园,软件园里有好几千嗷嗷待哺等待吃饭的“上班族。”
就在飞飞开始收拾店面,准备关门的时候,店门突然一开,跑进来一个人:“老板,三十份花甲,谢谢。”
“三十份?”收拾柜子的飞飞从地上爬起来,弹弹裤子上的灰回头一看,血压升高到180。
面前的女孩,一身干练的军装常服,肩膀上的一杠一星闪闪发亮,盘着可爱的丸子头,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空气凝滞了七秒,女孩抬头看向他:“三十五份谢谢,我刚才数错了。”
也算是身经百战的飞飞连声答应,跑回后厨盘点看今天的存货还够不够三十五份,仔细的分了分,还差两份。
站在后厨,面对着眼前的一盆生花甲,飞飞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迪斯科,他努力的用手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然后把脸伸进冰箱保鲜了十秒钟,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姑娘,花甲不够了还差两份儿,给你换成蛏子或者是蟹钳行吗?”
坐在椅子上正四处打量店面装修的女孩听闻挑了挑眉,对他礼貌一笑:“麻烦你等一下,我问问他们的意见。”
然后掏出手机,发了一串语音:“这边花甲还差两份,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吃蛏子或蟹钳的人呀?”
手机“咻”的一声响起,飞飞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坐在那边的女孩耐心的等待朋友的回答,越看越漂亮阿,人小小的,耳朵小小的,白白的脸因为天气原因冻得红扑扑的,鼻翼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简直是恰到好处的可爱,笑起来简直要把他暖化了快。
微信那边回复的很快,把缺掉的那两份换成了蛏子。
做花甲是需要电磁炉的,以前碰上店里生意忙而后厨的电磁炉都用满了的时候,飞飞便会把提前准备好的多余的电磁炉都拿出来,摆在前厅的吧台后面,这样起码能多做五份儿,省时省力。
飞飞把所有的电磁炉都摆好,一份一份的慢慢烧,时不时的偷瞄一下正在跟朋友聊微信的女孩,看一眼脸红一次。
直到听到女孩声音放小,在微信语音的时候说了一句:“这家店的老板好帅呀,你们不来,真是可惜了了,全被我一人看了。”
飞飞的后脖子一僵,不记得是怎么挪到后厨的了,等他从冰箱里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前台电磁炉‘滴滴滴’的声音,然后听到一声痛呼,男主人公连忙从冰箱里跑出去,外面的女孩左手食指摸着耳垂一脸抱歉:“不好意思,我看你在忙,想帮忙一下的。”
“你没事儿吧?烫着了吗?”
女孩叫亮亮,飞飞靠着他那上学的时候听班主任脚步声的耳力,从她跟朋友的语音对话里知道的,他把花甲全部都放到一个大箱子里,要帮亮亮送,出了店门左拐没走几米,就看到一辆大巴等在那里,车上一群穿军装的妹子,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女孩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飞飞:“是挺帅的哈,谢谢你的花甲。”
凌晨,飞飞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心情:飞飞与亮亮。
狗子评论:傻逼?
老四评论:出柜了?
他竟难得的没有回复,我还满心期待一场精彩的娘们唧唧的骂街大战,熬到天亮扑了一场空。
对军装天生没有抵抗力的飞飞,以前励志南京某军校,后来在高三的时候发奋图强,一口气看完了起点中文网首页上的所有小说,以88分之差与军校失之交臂。
再后来,大学毕业的飞飞,到学校武装部报名参军,被老爹拿着警棍从宿舍硬生生揍到家门口。
飞飞的军装梦就这么彻底88了,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穿军装的女孩。
第二天,鬼使神差的飞飞居然跑到店里开业了,并且准备了足够份量的花甲,从早到晚一份外卖订单都不接,谁来买都不卖,我在微信上跪求半天,他直接把我们屏蔽了,就满心期待着晚上能见到亮亮,完全没有思考亮亮是不是路过这里,从此一去不回。
缘分就是这样?
等到十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老板,三十份花甲,二十份微辣十份中辣,谢谢!”
第三天晚上:“老板!三十份花甲!跟昨天一样,谢谢!”
第四天:“老板,二十份花甲,十份微辣十份中辣,谢谢!”
第五天,亮亮没再来。
第六天、第七天、第十三天,亮亮依然没有出现。
2016年春天,亮亮出现了一次。
2016年的夏天,亮亮又出现了一次。
2016年的夏天,飞飞把我喊到店里,让我出谋划策。
2016年的夏天,我被他免费吃一年的花甲作为条件,成功收买。
2016年的夏天,飞飞在我正确的指导下,鼓起勇气要到了亮亮的号码。
我躺在他店里的摇椅上,一口一个小军嫂的喊着,他答应的格外爽快,店里的东西吃啥他给做啥,心情好的一塌糊涂,满脸‘王保长’一样的笑容,看多了也就觉得猥琐了。
七月,飞飞把店往我们手里一扔,直接杀到了亮亮的常驻城市,他捧着花站在招待所门口,远远的看着亮亮走过来,他居然结巴的说不出话,二人站定,对视了一分钟。
亮亮说:“花是送给我的吗?”
他连忙把花塞进亮亮怀里,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一句话,跟那个带着报纸帽子拿着铁铲子对我们吆五喝六的禽兽判若两人。
亮亮看着花眯眼一笑:“你吃早饭了吗?”
“吃…吃了。”
“吃的什么?”
“豆…豆浆。”
“我们所里的早饭好吃吗?”
“亮亮,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我想预约你以后所有的撩人情话。”飞飞硬梆梆的背着我给他提前写好的稿子,再浪漫的话也被他弄的就跟背课文儿似的。
亮亮看着飞飞的眼睛:“好。”
狗子拿着一副牌不知道在瞎研究什么,嘴里念念有词,老四眼睛直直的盯着火锅旁边的羊肉,我继续躺在摇椅上,眼睛从来都没从火锅旁边的西瓜移开过,乌合拿着手机在店里绕来绕去,时不时的看看没动静的手机有没有信号,然后拿着漏勺指着我们:“飞飞那边不来消息,谁也不准动。”
我从来没有觉得微信消息提示的声音这么好听过。
飞飞发来两人在餐厅的一张合照,附带一句话:“请各位准备一下份子钱,谢谢。”
靠。
我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切好的冰西瓜,现在都不冰了,这他妈什么效率,老黄牛都比他快。
老四把羊肉一片一片均匀的涮在火锅里,招呼着吃,狗子自己跟自己打牌,没赢过自己,干脆一股脑把牌往垃圾桶里一扔,去冰箱里找雪碧给自己降火气。
“老板,两份花甲,微辣。”
我艰难的从火锅里抬起头:“不卖!这两天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