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称《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这本书是他所有作品中最无懈可击的,可以面对任何敌人。
这本仅仅不足100页的中篇小说,写的满满的全是上校的等待。
1.
等待十月。
“自上次内战结束以来过了五十六年了,上校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等待,而等到的东西屈指可数,十月算是其中之一。”
十月份对于上校来说,是很熬的事情。年老妻子的哮喘,连绵的阴雨,上校自己的肠胃病。这一切,都在每年的十月到来之际,不停折磨着他。
2.
等待信件。
每周五,上校都要心事重重等待邮船靠岸。等待着邮电局长的邮袋里,有一封是属于他这个退伍老兵的信件。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每次都一无所获。
是的,没有人写信给上校。
上校等待了15年,他始终记得他是1823号——自从19年前通过了那条退伍老兵补助的法令,他为申请获得批准就花了八年,又用了6年才把名字登记上去,上校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就是那时候寄来的。
这些年,上校一直相信,作为老兵,战后抚恤金会如承诺般兑现。
虽然,他的老战友们都在等待信件的过程中死去了。
然而,包括律师在内,都觉得上校的等待是无望的。
“这不是施舍,”他说,“不是他们对我们的恩赐。我们这些人当年为拯救共和国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没错,上校,”律师说,“可人们总是忘恩负义。”
是的,上校不相信人们会忘恩负义。纵使总统换过七任,每位任内至上10次重组内阁,而每位部长又至少撤换过一百次属员,但上校还是相信,他们不该被人忘记。
“等雨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真心实意地相信这一点,确信自己能活到来信的那一天。
3.
等待斗鸡比赛。
那只文章开头就提到的鸡,其实大有来头。
上校的儿子阿古斯丁,在九个月前在斗鸡场上因散发秘密传单而被乱枪打死。这只鸡,是儿子留下的唯一遗产。
他们的生活已经困窘到极点。甚至他的妻子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家的窘迫,要在锅里煮石头以掩饰没有食物的尴尬。
他们养不起鸡,甚至都养活不了自己。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已经变卖,只剩下一个没有人会买走的钟,和一副连土耳其人都不会买的画。
他们最后决定把鸡卖了——那只吃的比他们还要好的鸡。堂萨瓦斯曾说能卖900比索,最终却说只能给上校400比索。
上校最终决定继续等待斗鸡比赛。他相信斗鸡一定会赢,尽管他还要过四十五天食不果腹的日子。
“莫谈国事”
这样的一个社会背景,让我们想起老舍的《茶馆》。我们国家也曾有过一段如此黑暗的时期,穷苦人民的生活不仅朝不保夕,而且精神受到极大的压抑。
那个乐队奏起葬礼进行曲时,上校发现,少了一只铜号,这才使他第一次确信,死者真的是死了。而那个人是这么多年中,那里第一个自然死亡的人。
每一天,安赫尔神父都用钟声的方式,告诉大家他对每部影片的道德鉴定。当钟声敲响12下,就表示该影片对男女老幼都不适合。上校和他的妻子上一次看电影已经是1931年的事情了。而上校登记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是1949年了。多年来,妻子已经不记得动画片是什么样子了。偏偏安赫尔神父鉴定的影片都不适合观看。这是多么贫瘠的精神生活!我们国家也曾有过一段疯狂的岁月,人们只能读到规定被看到的读物,任何人不能有新颖的见解。这样的生存,仿佛行尸走肉。
上校经常去儿子生前所在的裁缝铺,那里的年轻人会神秘的递给上校一些小纸条,那些是上校儿子阿古斯丁写的东西。可是上校从未公开看过那些字条,真的让人怀疑,他的儿子很可能还活着!更有可能的是,阿古斯丁曾经参与的政党,他们秘密的活动,借着阿古斯丁的名义进行宣传,相信总有一天会换来社会的光明。
这是否也是上校一直心存信念的原因呢?他苦苦的等待最终是否能够如愿呢?
我们都希望能够给上校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是连律师都对上校等待的行为给予了否定。
连妻子都怀疑上校的坚持。
“一个人要是不得不说假话,那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可妻子的话语,也是可以理解的。上校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等待了。而那些在议会里的人每个月能有高昂的收入,富贵的人得糖尿病,上校所坚守的尊严只是让生活更为艰难,简直一贫如洗。
医生说:“贫穷是治疗糖尿病最有效的方法。”
上校和老伴没有糖尿病,然而他们除了贫穷一无所有。连妻子都悲观了。
“这笔钱永远也不会来了。”
多年来,一样的生活,无尽的等待。自己挨饿,喂饱他人。
上校就是时代的牺牲者,没有他们就没有和平安定的局面,然而他们又被人忘却,潦倒终老。
上校的等待
尽管我们阅读时,对于上校所热切期待的信件不报任何希望,然而上校的等待是有价值的。
他,是一个时代的良知。提醒我们有些信念不该失去,纵使幻想最终破灭,但坚持,自有其价值。
文|升腾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