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就开始跟着姥爷喝酒。
具体年龄不记得了,是童年最好的那几年吧,4.5.6岁的样子,夏天,姥姥家的老房子,电风扇在头顶旋转着,屋里很清凉。晚饭的时间,天光还亮着,姥爷把小圆桌搬到风扇下面,姥姥做好晚饭一一端上桌——一般会是两三个菜,有凉拌菜,有炒菜,有时又会是姥爷买回来的肴菜。都坐定了以后姥爷就会拿出一瓶啤酒倒在茶碗里。我不记得我是不是也有一个茶碗浅浅地倒上一层,却明确地记得,他喝酒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喝一点儿的。
那些时日,就是白茶碗里,透着的琥珀颜色。
再一幕的记忆,就是某一年的除夕夜了。依然是我很小的时候,也不记得是几岁了。从小家里的年夜饭就是一大家自然热热闹闹围坐一桌,席上自然要喝酒,而且因为过年,喝的酒也有几种:男士们多是喝白酒,女士们便是红酒和啤酒,或者姥姥会热上一点儿黄酒。当时的情景也记不真切了,坐在姥姥姥爷的椅子中间的我喝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后来便是被大人抱到了里间床上,盖上暖和的被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喝醉了。
可是此刻仿佛还能回到那张床上,仿佛还能听到迷迷糊糊里,大年夜的鞭炮声,宴饮声。
后来大概是上小学的时候,年节里家里会准备一种叫做女士香槟的酒,专给女客和孩子们喝。其实饮料也是有的,可是我们更喜欢香槟。半透明的琥珀色饮料,入口是清甜的味道,却几乎没什么酒味——我家孩子们都特别爱喝。
这种酒是何时消失了的,却无从记起了。成长的路上,总是这样,有许多东西,是悄无声息消失了的。却又总是让我们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来。
想起这种酒也是近来的事情。小时候的酒全是喝着玩儿,大人当然只是给我们尝尝味儿的,成年后喝的酒便是真的喝酒了——朋友聚会的酒,商务宴请的酒,婚宴的酒。喜相逢的酒,伤别离的酒。明亮包间里的酒,路边小店里的酒。饭桌上,酒是感情的催化剂。
山东的酒文化似乎很闻名,我了解不多,所知道的也是日常生活遇到的那些,宾主的座位是有次序的,喝酒的时候是有礼数的等等。最好是和家人、朋友喝酒,不必计较那许多礼节,不必一直劝酒,大家尽兴就好。
青岛自然也是酒的故乡——准确点说是啤酒。可是在寻找女士香槟的时候却惊喜发现,原来这种酒也是青岛产的。
根据查询到的信息,原来是一度停产了,后来又重新生产上市——竟然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历程。而遗憾的是,去超市找了几次,都没找到。我一向比较执着的,只是找不到也只好作罢。问起青岛的土著朋友,他们也表示没见到过。
令人惊喜的是,前几日去超市,闲逛之时竟然偶遇了这款重新上市的酒——大约世间的久别重逢都不需要刻意,不期而遇才是最美好的事情吧。在货架子上看了许久,把三种口味的酒都放到了购物筐里。心里觉得遗憾的是,标签上写的已经不是从前的女士香槟,而是女士嘉槟——心里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要改名字呢,怀旧牌怎能这么打。
提着酒到办公室,问同事有无喝过这个酒,一瞬间他也怀念起来。打开瓶盖尝了一下,却觉得不是旧时味道——似乎没有从前甜,似乎清爽的口感也差了一些。大约回忆总是自带滤镜效果吧。朋友说这个兑雪碧好喝,改日再试吧。不管怎样,能找到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隐隐约约记起小时候的春节,几位表姨来,开一瓶香槟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