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桂花被雨打落满地金黄时，我从厨房探出脑袋："阿婆，今年月亮不出来了？"
"小傻瓜，你看屋檐下的月亮不是亮着么？"奶奶擦着玻璃上的雾气，把灯笼里的电子蜡烛调得更明亮些。雨丝斜斜掠过窗外的红灯笼，那些摇晃的光晕在玻璃上氤氲成一圈圈金红的光晕，倒真像月亮被拆成了碎金子，随着雨声叮叮当当地往下落。
厨房里飘来新蒸好的芋香，妈妈正在把最后一块冰皮月饼放进青瓷盘。爸爸撑开祖传的油纸伞钻进院子，小心地给老槐树系上第七盏灯笼——听奶奶说这是我的年龄。"雨天赏灯可比晴天有趣多了，"他把淋湿的袖子卷到手肘，"看见没有？满院子都是游来游去的小月亮。"
当我们围坐在重新支起的圆桌前，窗外斜斜的雨丝突然变得透亮，街坊邻居的灯笼倒影在门前积水里晃晃悠悠。奶奶说这是月娘娘把银河水拨下来给人间玩耍，爸爸指着我腮边的月饼渣笑说这才是"举饼邀明月"，妈妈忽然指着夜空惊呼——层层雨云后，真的透出一抹模糊的银白。
这个没有皓月当空的中秋夜，老槐树上的七盏灯笼在雨中摇晃出满院星光，屋檐坠落的雨珠里藏着千百个小小的圆月亮。当栗子馅的甜香混着雨后草木气息涌进鼻腔时，我忽然明白：天上若是挂着圆满的月亮，人间就少了一个聚在一起寻找月亮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