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愤愤不平,“你少说风凉话,别以为他进去了就可以否定他过去的功劳。难道你以前在阳林市撂的烂摊子不是他找人帮你收拾的?”
“那是两码事!他帮我耍威风的对象是老实人,赵老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摆平。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你看他还会不会这么爽快配合我姨父干勾当?”
小姨撇嘴说道:“你姨父可没让他白干,哪次事后没给他好处费?我看你就是忘恩负义的家伙,用得着你姨父就装可怜,用不着就把他说得猪狗不如。”
我辩解:“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扯到忘恩负义上了?”
小姨挥手打断道:“行了,你啥也别说了。既然我们对你没什么用,你就别呆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快去找黑社会救老四吧。”拉起我就要往门外轰。
我站着不动,“他没让我去,我怎能自讨没趣?”
“他不叫你去就不去了?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上门找他?到了那地方,往他眼前一站,死赖着不走,难不成他还能强行拖你出去?”随后把我和箱子推出门外,“走吧,赖在这里对你没好处。”
我拉起箱子瞪她一眼,“你可真狠!”
“我不对你狠,你就废了!老赖在这里白吃白喝像什么样?你得出去挣钱!“
我厚着脸皮把行李拉到虎哥的会所,耷拉着脑袋往他身边一站,说:“今儿我就住这了。”
虎哥抬头扫了我一眼,问:“谁让你来的?”
“自己来的。”
“我没让你来!你自己跑来干什么?”
“当守门员。”我悠悠地说。
“家里有人守门,不用你操心。”
我环顾一下四周,说:“既然家里有人守门,那我帮你守办公室吧?你只要随便给我安排一个跑腿的活就行,比如端茶倒水、打扫打扫卫生或是刷刷厕所之类的。”
“这里有清洁工,用不着你来忙活。”
我脑子转了转,继续说:“那就把我留在你身边打打伞,或是帮你取个快递啥的。”
虎哥怪异地打量着我,“你没事吧?我又没缺胳膊少腿,要你打什么伞、取什么快递?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愣了一会,屁股往沙发上一坐,无赖地说:“那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能回去了!”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出门外,朝走廊尽头的保安喊了一声:“老王,你来一下。”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回来把门一关,抱着他大腿说道:“虎哥,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你就收下我吧?只要你肯收留我,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正说着,门外响起敲门声,“老板,你找我?”
虎哥忙把我推开,眼一瞪,吼道:“像什么样?”说着就去开门。
我再度跑上去抱紧他,乞求道:“虎哥,你别赶我走!”
他气得不行,重重把我一推,喊道:“黑猩猩,这是办公室,不是你耍横的地方。”随后把门一开,向老王打手势:“你把她的东西拖出去。”
老王不知所以,看了看地上的行李,又看了看我,面向虎哥问道:“拉哪儿呢?”
“先把她带去宿舍,给她安排个床位。”
我顿时转忧为喜,二话不说就朝他扑了上去,搂住他大腿说:“谢虎哥收留之恩!”
虎哥一脚把我踢开,斥道:“你干啥玩意?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经样!”
我嘿嘿一笑,“这里本来就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我也是入乡随俗嘛。”
“少跟我嬉皮笑脸。你不怕别人嚼舌头,我还怕员工说闲话呢。你要想在这里混,就得听我的。”
我脸色立马一正,说道:“是,一切听老大的指挥。”说着把手放到耳边,两腿并拢,假模假样地向他敬礼。
“小样,还跟我来这一套。”他手一挥,又吼道:“还不快去?”
我往他面前凑了凑,笑着说:“那我去了?等会再回来找你。”
“你可别回来烦我,有事我会自己找你。”
“我呆在宿舍干啥呀?”
“睡觉!没经我允许,不要到处乱跑。”
我满腹疑问地跟随老王走出会所,穿过马路便拐进一条小巷。老王在一幢墙皮脱落的老式房屋前停了下来,把箱子交给我说:“就这栋房子,你直接上四楼敲门便可。”
“里面有人?”
“大伙都在里面睡觉。”
“我一个人贸然去敲门,是不是有点唐突?要是她们不开门咋办?”
老王说:“你就说是老板安排的。”
我犹豫不决,说道:“我还有点怕,要不你带我上去吧?”
老王一下就没了耐心,大声说:“你连上去敲门的勇气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工作?”
我吓得拉起箱子就往楼上走。
到二楼一看,有两个门牌号。我站在走廊正犹豫该敲左还是敲右,突然右边那扇门打开一条缝隙,随后探出一颗好看的脑袋,问:“你是黑猩猩吗?”
我点头应道:“我是。”
她马上把门拉开,“进来吧。”
我慌慌张张走进去,视线绕着房间迅速扫了一圈。房里有六张上下铺,分为两侧紧靠墙壁排列在一起。
好看脑袋把我领到末尾的那张床,指着上铺说:“这里没人,你暂时就睡上面吧。”
我抬脚一看,上面堆满杂物,用手一摸床板,手指上立刻沾满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睡过的样子。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这么脏怎么睡呢?”
好看脑袋从床架子上扯下一条破毛巾,递给我说:“你自己擦擦吧。”
我接过毛巾,“谢谢,”马上爬上去把杂物清理下来。
突然,一片深褐色血迹闯入眼帘。我心里一惊,忙捏着鼻子叫嚷:“谁把大姨妈弄到床上?”
在睡的各位听我这么一喊,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边。好看脑袋愣了愣,说:“那人不在了,你自己擦一下吧。”
我抱怨说:“什么人啊,这么邋遢?就算走人也要把它弄干净吧?”
没等好看脑袋回应,下铺飘来一个声音:“人都死了,还怎么清理?”
我吓了一跳,大叫:“什么?死了?你们让我睡死人的床?”
下铺没好气地说:“你可以不睡啊。”
我趴着栏板把脑袋伸下去,问:“那我睡哪里?”
她指着地板说:“睡地板呗!”
我瞥了一眼地板,立马又把脑袋缩回来,埋怨说:“你们就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吗?”
好看脑袋说:“没地方了,只剩这个床位。”
尽管我很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床擦拭干净,最后把毛巾扔下地面,问好看脑袋:“这人怎么死的?咋留这么大一摊血?”
话音一落,下铺马上就抢先回答:“被杀!”
我有点不敢相信,想了想又问:“宿舍这么多人,怎么就杀她一个?”
下铺口无遮拦地说:“这事你还得去问虎哥。”
“问虎哥?这事跟他有关吗?“我惊问。
“他是老板,不问他问谁?”
我又问:“她死的时候你们都在吗?”
邻床很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打听那么多跟你无关的事对你有什么好处?想知道细节就去问虎哥,别打扰我睡觉。”
我赶紧装哑巴,默默把自己的东西拿到床上。刚坐下来,对面床的上铺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我答:“黑猩猩。老板还没给我安排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她坐起来把我打量一番,话中有话地说:“挺适合入行,就是五官有点奇怪。”
我一脸惊讶,“你说啥?”
她捋了捋垂下前额的黄毛,说了一句:“没什么,随便说说。”接着又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