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明白,有些文字有些人是需要到了某个特定的年龄和心境才看得懂的,就像张爱玲这篇《倾城之恋》。
早些时喜欢的是剑拔弩张大悲大喜,就像《十八春》是我唯一记得情节的一部,大概就是因为那里面的爱情比较符合我年少时的想象。
而《倾城之恋》,它太世俗了,充满心机的相互算计着,爱情不过是筹码,仅用来换取经济上的安全。
白流苏与范柳原,他们之间就像一场游击战,两人把“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流苏原是上海破落白公馆的六小姐,离婚回家后受尽娘家人欺侮,心高的她想要逃离那个逼仄的暗沉的充满着偷窥与虞诈的环境,就得拼命挤到前台去,把别人挤开……她抓住了范柳原——她妹妹的相亲对象,如同下赌注一般到了香港,期望用自己所学到的一切对付人的手腕钓到这个金龟婿。范柳原那样的浪子怎么会轻易上钩?于是,像拔河一般,他放一点点,她便进逼一步;他退一步,她便又心灰意冷。绳子似乎掌握在那个男人手里,他明知道这个女人只为争取一张长期饭票,用范柳原的话来说,就是“我不至于那么糊涂,我犯不着花了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管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那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他优雅地调着情,快乐地享受着谈恋爱的过程,让白流苏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然而,他还是动了真感情,他期望着“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幻想在那灰墙根底下两人的“地老天荒”的相遇,"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
假如没有那场战争,也许一个依旧是浪子情怀,一个却永是怨妇心思。
因为一座城的沦陷,他们变作了一对最平凡的柴米夫妻。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
他终于娶了她,拿她当了妻子,不肯再说从前的俏皮话,那是给旁的女人的。
然而白流苏很满足,这原是她的阴谋,香港的沦陷成全了她的阴谋。她便笑吟吟地将蚊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去。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一个将情悟得如此透彻的女人怎会在现实的爱中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