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邻侧是二奶奶家,二奶奶家大儿子(我们叫他大伯)小时候因病失明,但他心地善良,多少家的孩子都是他抱大的,邻居们你有事了就把孩子给他抱会,我要出去就把孩子让他看会,他也很乐意,他喜欢孩子...
大伯两道浓浓的眉毛嵌在黑黝黝的满是褶皱的方脸上,络腮胡子和黑黝黝的脸融为一滩,整张脸被那胡子占了一半,大大的眼睛和我们一样,只是照的话说是:眼睛里多了几片云彩,我们小时候时常观察他眼里的“云彩”,只发现黑色的瞳孔已经变的浑浊不清了,时常会问起他能看到什么?他回只能看到一点烟火星,他走起路来步子跨的很大很大,两腿跨开与地面嫣然一个等边三角形,双手在两侧甩开,风风火火的,像是急着去抢什么东西,如果没有见过他的孩子,肯定会被他吓哭,旁人都给你开玩笑说他是傻子,他也毫不介意,但我们都看不惯那些不尊重他的给他恶作剧的人,
每日三餐二奶奶做饭时都是大伯烧火,脸被那黑烟熏得黝黑,有时不小心会有一道道黑灰画在脸上,像是时髦的脸绘,孩子们都围着笑他,烧火让他身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味道,这味道我至今都记得,我想被他抱过的孩子都记得,
他听觉灵敏,他比较熟悉的人,你只要咳嗽一声他就能听出是谁来了,便热情的大踏步的迎上来打招呼,很喜欢唱歌,每次都在家门口跺着步子哼唱,让我觉得搞笑的是:每每唱歌,他就会把黑灰的手放耳朵旁,像是在找音准,又像是打节拍,油污布满的衣袖随着节拍摇来摇去,沉入其中,非常陶醉,那首《东方红太阳升》像昨日一样袅袅环绕在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大伯喜欢给我们讲故事,小时候吃过晚饭,我们几个便围个圈,他在圈里给我们讲很多神话故事,他讲的绘声绘色,我们听的津津有味,夜色晚了也不想回家,故事总是讲到一半,意犹未尽,所以下次我们吃完饭便迫不及待的早早的坐在那里等,那是那时候最美的期待
大伯也喜欢和我们玩游戏,有一次我们演的是大臣上朝的场景,把他拉到一个大高港子上坐下,任由我们给他打扮成皇上,我们在下面整齐的站成两排,学着电视里的场景,大喊:吾皇万岁万万岁,然后我们再教他喊:平身,他也许是没听清,袖子一挥大声喊到:平孙,我们在下面笑成一团,他也不知所以的跟着笑了起来。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心里抑制不住的开心...
后来我们长大了,失明的大伯去世了,童年的记忆总抹不去那扣人心弦的故事,抹不去那声情并茂的歌声,抹不去那婴儿时期趴在他肩上的满是烟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