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微微同学趴在茶几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中国烹饪》。看看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图片和窗外的倾盆大雨,微微咽了一口口水,叹了口气。冰箱里除了几枚硕果仅存的鸡蛋,别无他物。因为接连下了三天雨,冰箱的库存早已告罄。
我正趴在网上寻找一款合适的支架来改造我的小书柜。就听见微微在客厅懒洋洋地问:“晚饭怎么办呢?”
“叫外卖吧。”我头也不抬地说。
“又是外卖,晚上不想吃油腻的东西。”
“那就煮粥吧,清淡,还能吃个热乎,大下雨天的。”
“那主食呢?”
唉,我只好叹口气,站起身来,最后望一眼屏幕,往厨房走去。
能做什么呢?
看看面粉。一碗素面朝天?喔,想想就没胃口。阳春面?早餐吃的。没有配菜的小面?不想吃。烙饼?不错,真想再来盘土豆丝啊。算了。
看看粳米。白米饭?蛋炒饭?再配个辣椒酱?哦,不,天哪。
目光从架子上一排杂粮和豆子上掠过,最后停在了小米上。
新碾的小米看起来色泽金黄,闻起来有太阳和田野的气息,煮起来浓稠的米油慢慢被细碎的米粒吸收,松软香糯。那种香味是粳米所不能比拟的。然而,小米因颗粒细小,且不像稻米那样经过了抛光处理,所以口感略显粗糙,吃不习惯的人会觉得它“砂嗓子”。比如说自幼在鱼米之乡长大,不知小米为何物的微微同学。
然而,炒小米饭就另当别论。
2
从前,家里的小米饭是很少有机会炒来吃的,虽然煮小米饭的机会很多。
我的母亲在煮小米饭时喜欢切些南瓜红薯什么的一起煮,一来更有滋味,二来也能让米粒更加柔软。起初,父亲对此颇有微词,然而母亲坚持如此,天长日久,父亲便也无可奈何。而上些年纪后,父亲竟是吃得有滋有味,甚至让母亲多煮一些进去,如有剩余,则泡在粥里或者汤面里吃,就又是另一番滋味。
而炒小米饭,则是清煮小米饭最妙,至于煮在里面的红薯和南瓜,呵呵,想想鸡蛋炒红薯和鸡蛋炒南瓜的味道……
吃炒小米饭最多的是刚刚上班的那段时光。早晨总是很晚才起来,匆匆的洗漱完毕,冲下楼去。我必须赶在单位的班车来临之前到达乘车点,路上还要在一家酒店的第三餐厅,买好早点。
这个第三餐厅虽然隶属于酒店管理,然而却没有一点酒店的样子,反而更像一个旧时代国营的大食堂。营业时间精准,环境干净整洁,食物品种不多且从不更换,都是一些日常家庭的早餐品种。蛋炒饭,炒小米饭,炒馒头丁,炒饼丝,荤素两样的包子,喝的呢,就是稀饭,蛋汤和甜酒酿。其中,炒小米饭是我最常吃的早餐主食。
如果哪天出门较早的话,就叫一份主食和一份汤,坐在店里慢慢的吃。而更多的时候是来不及的,总是打包了带走。而店员永远慢条斯理的动作,更是让人干着急却毫无办法,只能一边盯着表一边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分钟起床。
店里的打包外带是很简单的,就是把一个食品袋套在碗上,再把食物盛在里面,然后将袋子提起递给顾客就算完事了。
炒小米饭这种食物,比普通的炒饭更加松散,基本上得用勺子进食,如果使用筷子,则必须将碗端起来拨入口中。而打包外带,配给的餐具只有一次性筷子,在食品袋中极不方便取食。所以我索性根本不使用餐具,总是就着食品袋,把这碗炒小米饭团成一个饭团子,想粢饭团一样拿着吃。饭团子的香气和味道冲击着感官,填满饥饿的胃,也唤醒了每一个睡眼惺忪的早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直到我搬离那个地方,搬到一个更近的不需要搭乘班车的地方。从此,炒小米饭便淡出了我的生活。
再后来,在大大小小的饭店里吃过各种各样的炒小米饭,胡萝卜肉丁的,腊肉韭菜的,老干妈鸡蛋的,甚至还有芝士的和蟹肉的。然而,小米那原本单纯而又厚重的滋味,全然被那些所谓文化融合的产成品所破坏殆尽。真是食不厌异,脍不厌奢啊。连饮食都不古了。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
3
于是,打开电饭煲,淘米,煮上一锅清煮小米饭。
在碗中磕两个鸡蛋,打撒,撒上葱花和盐。
起油锅,把蛋液炒成松软的蛋花,盛入盘中。
再起油锅,扔几粒花椒,看它在油锅中慢慢的翻滚,起泡,渐渐变成褐色。这时,丢一把干辣椒段和葱姜蒜下去爆香。再炸一勺盐提味。
看葱姜蒜变得金黄时,倒入已经翻松的小米饭炒匀。再加入已经炒好的鸡蛋炒匀。
最后再撒一勺生抽翻匀就出锅了。
4
闻到食物的香气,微微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厨房:“是什么好吃的?可以开饭了吗?”
在她端起盘子消失在厨房门口之前,我只来得及将勺子放进她的盘子里,免得她也得捏饭团子。
餐桌上。
“挺好吃啊,这是什么东西?”
“小米。”
“什么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么可以是小米?”
呃,汗,这是什么逻辑?
“明天早上能还吃小米吗?”
?
“反正雨还没有停。”
“当然不……”
“嗯???”
“呃,可以。”
我笑得像朵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