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蒙古的使者来到高丽,下达了招谕日本的命令,一石激起千层浪,高丽君臣莫不惊慌失措,进退两难。
拿到蒙古国书之后,高丽国王元宗定睛一看,顿觉脊背发凉,大臣们阅览之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么高丽君臣究竟在害怕什么呢?我们先来看看这封国书是怎么写的。
上天眷命,大蒙古国皇帝奉书日本国王
朕惟自古小国之君,境土相接,尚务讲信修睦。况我祖宗,受天明命,奄有区夏,遐方异域,畏威怀德者,不可悉数。朕即位之初,以高丽无辜之民久瘁锋镝,即令罢兵还其疆域,反其旄倪。高丽君臣感戴来朝,义虽君臣,欢若父子。计王之君臣亦已知之。高丽,朕之东籓也。日本密迩高丽,开国以来,亦时通中国,至于朕躬,而无一乘之使以通和好。尚恐王国知之未审,故特遣使持书,布告朕志,冀自今以往,通问结好,以相亲睦。且圣人以四海为家,不想通好,岂一家之礼哉。以至用兵,夫孰所好,王其图之。不宣。
开头的一句话“上天眷命”,放在明朝被大家所熟知的另一句话所取代了,那便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然还有一种更具蒙古风格的表达“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佑助里”。
国书的开头,俨然是一副天朝上国对藩属训话的口吻,紧接着国书的署名是“大蒙古国皇帝奉书日本国王”,天皇变成了国王,将其与高丽国王等同视之,这是妥妥的降格,要知道在日本人的心目中,天皇与中原的皇帝可是平起平坐的,早在隋朝大业三年(公元607年),日本在给隋炀帝杨广的国书中就有“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这般要求对等且充满独立自主意识的外交辞令,一度触动了皇帝的逆鳞,让其怫然不悦,怒火中烧,幸运的是隋炀帝并没有与这个化外岛夷计较,于是对身旁的礼部官员说了这样一句话:“下次,若再有蛮夷写了如此无礼的国书,就不要呈上来给我看了。”
如今已经过了几百年了,日本人还是这副德性,以高丽人对日本的了解,这封语气傲慢的国书,必定招致日本的强烈抵触,除了激化矛盾,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国书正文大致的意思是:我大蒙古国自立国以来,四海皆服,朕即位之初,看高丽百姓屡遭兵祸,便即刻罢兵,归还其疆土,高丽君臣为此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前来朝贡,成为蒙古国的属国。名义上蒙古与高丽是君臣,实际上却情同父子。
你们日本自古以来就与中国、高丽有所来往,为何在我当了大汗之后,你们却迟迟不派使者向朕朝贺呢?因此特意派遣使者,向你们宣告朕的旨意,从今往后,向我大蒙古国通好。
国书的结尾写了这么一句话“以至用兵,夫孰所好,王其图之”,大致的意思是,你们日本若不来朝,我就要用兵了,国王你好好想想后果吧。言下之意,别逼我揍你,毕竟谁都不想打仗。这句话只不过是忽必烈摆出的外交姿态,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这封国书展现的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言辞霸道而强硬,尽管它是用标准的汉文书写,但字里行间透露着杀伐之气和蒙古人的意识形态。
传统的中国帝王,通常不会以这样的姿态给外国写信。对他们来说,不遣使,不来朝?那又何妨!蕞尔小国,孤悬海外,我天朝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恢弘盛会,难道会在意缺了个什么倭国的使者?它有那么重要吗?
正所谓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置之化外,足矣!
但是蒙古人不同,征服世界是他们的传统,即便是偏居海上的小小岛夷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不臣服于我,我就主动找上门来,这便是蒙古人的意识形态。
自从被纳入到蒙古帝国的体系之中,高丽不光要恪守藩臣之礼,向蒙古定期缴纳贡赋,还要遭受蒙古人层层盘剥,早已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又要面对日本这样的强邻。
在高丽人看来,日本就是个刺头,况且两国就隔着一道浅浅的对马海峡,威胁近在咫尺,一旦忽必烈惹恼了这个刺头,高丽首当其冲,沦为日本泄愤的目标,再次遭受战火的荼毒,到时候国破家亡,生灵涂炭啊;倘若日本愿意臣服蒙古,日本使者必定假道高丽,往来于燕京,这样一来,高丽国内的虚实,将尽为日本人所了解,一旦有了歹心,岂不是后患无穷?这正是高丽君臣惧怕的地方。
高丽国王元宗坐在御座上,手上拿着蒙古国书,眉头紧锁,下面的大臣们也都低头不语,御前会议的气氛颇为凝重,大殿内鸦雀无声,仿佛此刻的空气都凝固了。
忽必烈的指令已经下达了,高丽国王肯定是不敢公然违抗大汗的旨意,但又害怕得罪日本,殃及高丽,该如何是好呢?
高丽君臣一番讨论之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概括起来就一个字——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让这封国书无法转送到日本人的手上,时间一长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那么这个办法果真管用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