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卡夫卡的《变形记》中,卡夫卡写给父亲的长信,一位充满无助的孩子写给父亲的血泪信,我心里居然也跟着痛苦起来。
从这封信中,我突然一下明白了,格里高尔怎么就由人变成了甲虫。人被压抑久了,不像人了,自然就成了区别于正常人的物种,看似存在同一个世界,却找不到应有共鸣和价值。
卡夫卡年幼时是个及其敏感的人,而他的敏感让他对于父亲的诸多教育方式持有怀疑和抗拒,但又碍于父亲的暴和威,不得不屈服于这种扭曲的父子关系。
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控诉信,我也心疼起来孩童时的自己。父亲应该是每个人心中最独特的存在,他时常都是一个话语不多,前后矛盾,有时候又让人难以沟通的人。
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听父亲在人群中的夸夸其谈,觉得大家认真听他讲话的样子让我很崇拜,虽然我也不太认同他的吹大话行径,因为他同卡夫卡的父亲一样,擅长用圣者思维约束旁人,却在自己身上疏于行动。
可小时候的我不懂,觉得这是一种荣耀。再后来,父母常常为各种琐事争吵不休时,我开始从母亲那里接收到很多有关父亲的信息。
因为母亲的喋喋不休,我总觉得她对父亲有误解,直至后来,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父亲真的是一个不着边际的人,说话不着边际,办事不着边际,对待身边人也是如此。
每个人的父母都不会是十全十美的形象,我并不是容忍不了父亲有缺点,但他的个人原则大于一切。他说话从不允许我们有异议,他会各种驳斥,如果我们继续争辩,他会一句“你懂啥”来结束争辩。
他和母亲争吵后,总会避出去好几天不出现。记得有一次,母亲差我去找他,其实也是担心他。我明知道他就躲在奶奶家的里屋,我大声叫他,他始终不应,最后叔叔走出来,很冷淡地对我说,你爸不在这,你到别处去找吧。
他的这种语气我至今还记得,想起来心里仍然会隐隐作痛。我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却被他的亲弟弟冷言撵走。而父亲就躲在那里,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可他就不应我,他恼我的母亲,他也顺带恼她的孩子。
可能是从初中也可能是高中,我便不愿与他过多言语,并且开始隐藏自己的个性。我从小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的性子一下子收敛了,并且开始变得敏感,变得约束,变得不愿待在人群。
我第一次觉得父亲可以是个很温暖的存在是在我男朋友的爸爸身上感受到的。我和马哥订婚后,我们总是一起回郑州上班,因为要早早赶公共汽车,所以由他的爸爸送我俩去车站。
他的妈妈会给我披上一件她的很厚实的大外套,他的爸爸一路骑着电动三轮车走得很慢很稳,但凡遇到一个坑或者不好走的路,都会提前告知我俩一下,提醒我们要坐好,扶紧。我们上车后,与他挥手告别,我的心里开始涌泪。
我第一次明白,父亲可以这么温暖,而我却很少有这种体会。后来马哥的爸爸时常这样接送我俩,就连婚后,我怀孕产检,考驾照,都是他开着老年车载我和婆婆一起去的。
而我记得,初中时,一个周一早上外面下了大雪,爸爸由于天冷想多睡会,便让我自己想办法去距家四五公里的学校。我那个时候嚷求他骑摩托车送我,而他一句话让我的心在冬日的早晨更加的寒凉,他说:上学的是你,不该是你自己想办法去学校吗!
我记得我就两眼泪汪汪地走路出了家门,而后,我的妈妈不放心,又推着自行车,一路载着我一跌一滑的把我按时送到了校园。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想亲近我的父亲,可是,他总会用他的刻薄或无情的言语劝退我。
类似于这种事件,大大小小已经数不过来了。我总想法子忘却,可是,一旦看到某个场景或者书中的某句话,那些伤痛的情景总是历历在目。缺爱的孩子,总是断着翅膀成长。
时至今日,我改变不了他,我也尽可能不被童年的种种父女关系牵绊,我不愿用一生去治愈这种伤痛,所以,我总是想着,以我现在的家庭关系,我应该是比小时候的自己幸福多了。
而我的孩子,他会被我和马哥,爷爷奶奶深深的爱着,我们愿意包容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并用他能够感到自由舒适的方式教育他培养他。
我觉得卡夫卡到成年后没有遇到一个温暖他的人,以至于他成年后仍然被童年的伤害搅扰着,困惑着。我多么希望跟我们有类似经历的友友们都能够在人生路上遇到那么一个温暖自己的人,让我们可以放下幼年的不安,救赎现时的自己,勇敢撑起我们孩子的天地。
不良的亲子关系需要从痛过的我们身上觉醒,而不要再继续发作在我们自己孩童的身上,有些痛是一辈子的阴影,挥之不去,久侵毁心。我愿做一名善良贴心的妈妈,去温暖我的孩子;我也愿做一名宽容和气的老师,去温暖我的每一位学生。
如果不曾遇到那个温暖自己的人,那就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温暖别人的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温暖到底有多么大的力量,带给某些人多么大的心灵转变。但我相信,只要去做了,就会有好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