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住的小屋,窗子后面有七八颗枣树。不知不觉满树的枣子,颗颗都已经变得鲜红饱满,我小侄儿用它们造句说:挂满枝头的枣子像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
记得那天中午,我推开了窗户,一伸手便轻易穿过防盗窗摘下几颗红枣,枣子不大一丁点,圆圆的,我尝了一个,对我母亲说:“这枣比是咱们老家的品种圆而且甜。”
我女儿和两个侄儿听到“好吃”也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红枣在他们嘴里发出了清脆的“咯吱”声。
我如做贼一般朝外又张望了一下,摘了一把,最后一本正经地对孩子们说道:“我这行为叫‘偷’是不对的,你们不能学我,明白了吗?”
三岁的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个侄儿却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但我还是警告他们“不许偷”。
以后的好几个中午,我都享受着这种“偷”的乐趣,三个孩子每次看见我伸出手便期待着拥簇过来,当我给他们每人三颗时,都会兴奋地叫起来。
没过多久天气已经变得格外清凉,那天我趴在床上陪女儿玩耍,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颗颗枣子敲打地面的声音。
一位满头苍白短发的老爷子来打枣了。他挥舞着一根一头粗一头细的长杆子,细的那头在他身后上方划出一道短短的弧线又快速向前俯冲,有力地“啪”地打在树枝上,结果整棵树都跟着“唰”地颤抖起来。一大片红枣被震落,有的还会打在老爷子的头上,肩膀上,手臂上,但是他的眼神却已寻找好另一个角度,开始继续挥舞杆子。
我觉得那画面很漂亮。
我打发已经13岁的大侄儿去帮忙捡枣。过了良久,当老爷子背着最后半袋枣佝偻着脊背离开时,我发现离我窗户最近的一大枝枣还纹丝未动。
“大爷,还有呢?”我抓着防盗窗冲他喊道,当他回过头来时,我还用手指了指。
“给你留的,慢慢吃。”他笑了笑便离去了。
待老爷子的背影消失后,我侄儿傻笑着说道:“姑,你抓住防盗窗往外看时,就像一个被关押的犯人。”
我仔细脑补了一下画面,还真是!
从那天起,我的心里敞亮了许多,暖和了许多,不再觉得生活之于我是那么难堪。
灰暗的日子里我就像是被自己关押起来的犯人一样,自我折磨——要么过度蹂躏,要么过度保护。
现在的我已转身,如果阳光在面前,我就去拥抱他,如果阳光在身后,我就张开双臂,让影子张开翅膀。